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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 年 11 月 30 日，就在 2021 年的倒数第 31 天，路易威登在迈阿密举行了 2022 年春夏男装秀，而阳光明媚的迈阿密，也因为男装艺术总监 Virgil Abloh 的骤然离世，蒙上了一丝伤感气息。
迈阿密，身为美国第四多数市圈，受到加勒比海、拉丁美洲文化的影响，很大程度地被称为文化熔炉，也象征了 Virgil Abloh 一直以来所提倡的“时尚的民主”，而这场秀，黑色与彩色、传统经典与现代文化的致敬、童年记忆的再创造，如此的多样性，选在迈阿密办秀，一切都是相互呼应着，而整个系列呈现出欢快、愉悦的氛围，对比我们身处的疫情当下，着实有着非凡意义。
大秀现场（滑动查看更多）
在秀前，按照惯例，Virgil Abloh 呈现了一段影片来铺陈，而影片末了小男孩乘上热气球，对世界露出微笑时，彷佛触动人心，这是 Virgil 内心深处一贯的童真，或许也是他深知自己使命已达的会心一笑。秀后 Virgil 的一段语音：“There's no limit. Life is so short that you can't waste even a day subscribing to what someone thinks you can do versus knowing what you can do.”，言简意赅，但相信会很大程度地鼓舞着你我。
There's no limit.
Life is so short that you can't waste even a day subscribing to what someone thinks you can do versus knowing what you can do.
世界本无限制。
生命如此短暂，一天都不能浪费在屈从于别人认为你能做什么，而是要知道你自己能做什么。
四个月前，我们与 Virgil Abloh 进行了一次采访——当时并未意识到已是末了一次。
这位路易威登男装艺术总监兼 Off-White 首席执行官谈论了人生的限制与不设限、身上的标签与去标签、时尚行业的传承逻辑以及他眼中成为传承起点的那扇门。
以下是采访全文：
从早年自己口中“爱穿图案 T 恤的滑板男孩”，到 2018 年成为路易威登男装艺术总监，Virgil Abloh 在时尚界的成绩未曾有一位黑人族裔到达过。出生于芝加哥郊区的 Abloh，父母都是来自非洲西部加纳的移民。
自踏入时尚界以来，他就没想过要合群。2013 年，他在米兰建立了 Off-White，单看品牌名便能联想到背后的隐喻：不是黑也不是白，是黑白皆有。当然，也是标价 1000 美元的活动衫。在嘻哈文化一直受到低估的大背景下，Off-White 是对嘻哈文化的致敬与珍视。如今，Abloh 已将品牌的大部分股权转让给路易威登的母公司 LVMH 集团，随后在这家法国奢侈品巨头中承担了更重要的职位，成为时尚界最具影响力的人物之一。这番重新定位，也使他能够继续不断地进行新的诠释。
本年 9 月，Abloh 并没有缺席
在纽约举办的 2021 Met Gala
摄影：Angela Weiss
接受采访时，Abloh 正在芝加哥，他在电话中谈到：“我常常将自己的职业生涯比作某种特洛伊木马：本质上是在跨界，同时也欢迎他人参与其中。”当时的他刚从巴黎回到家中——巴黎的 Off-White 旗舰店刚刚开幕，位于名店云集的旺多姆广场附近，一栋三层的 19 世纪建筑里——他也在那里发布了品牌的 2021 秋冬系列。在那场秀上，Bella Hadid 身穿宝蓝色短裙开场，闭场则是说唱歌手 M.I.A. 的表演。几天后，Abloh 又发布了一部短片，片中主角防弹少年团的每位成员均身穿他最新设计的路易威登男装。
Abloh 擅长寻找高曝光度、极具创造力的合作对象——他的这份特质，一方面是因为在 Off-White 建立早期，他就得到 Kanye West、A$AP Rocky 等明星的支持。然而 Abloh 表示，他不希望仅仅局限于与明星合作。他说自己最近“刷 Instagram 的时间”发现了一些滑板爱好者，于是便给他们寄了一些不对外销售的路易威登胶带。通过向这些与他成长经历相似的孩子抛出橄榄枝——他曾经也热爱滑板，那时的人们觉得玩滑板是件反叛的事——他希望能在路易威登的职业生涯中“保留住这份造就了我自己的文化”。
说唱歌手 A$AP Rocky 身穿路易威登
登上 WSJ. Magazine 2020 年 3 月刊大片
摄影：Juergen Teller，造型：Matthew Henson
此外，他还开始对新生代黑人设计师进行培养和指导，同时，通过与时装助学基金会（Fashion Scholarship Fund）合作成立的“Post-Modern”奖学金计划，他已经筹得了 100 万美元。
他也致力于通过 Off-White 的公共虚拟内容平台“Imaginary TV”扩大其时装秀的受众，并同时聚焦于新兴人才与实验型的数字艺术。
Abloh 告诉我们，过去二十年来，他受到的影响既来自米开朗基罗·卡拉瓦乔，也来自马塞尔·杜尚，同时还来自说唱艺人 Master P——青少年时期，Abloh 做过 DJ，当时的他就已经迷上 Master P 的《Ghetto D》黑胶唱片。这似乎帮助解释了他的一些看似没有关联的作品，包括一次灵感来源于詹姆斯·鲍德温（James Baldwin）1953 年作品“Stranger in the Village”的路易威登时装秀，以及由艺术书籍出版社 Taschen 出版的一本名为《Icons》的新书，主题是活动鞋。
成为路易威登男装艺术总监的第二年，
Abloh 在巴黎时装周秀后谢幕，
他也是在这一年确诊患癌
摄影：Anne-Christine Poujoulat
“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感悟，就是我可以成为一名‘制作人’。我没有来由地相信，我可以在‘制作’这件事上有一番作为。”Abloh 告诉我们，“有个朋友曾经对我说，‘你在做的不就是创造圣诞礼品吗！’这正是我希望创作的，一些能闪闪发光的作品。”
以下是我们与 Virgil Abloh 在那天的对话：
有没有哪一种艺术，是你无法做或不会去做的？
Virgil Abloh ：想象一下，一个出生在美国的黑人孩子，父母是非洲移民，很快你就会发现，很多事情都是没法做的。但当时的我，选择像调节刻度一样——一会往上调一调，一会往下转一转——去发掘自己的容身之处，于是便找到了一个极其宽敞的、容纳自己存在的角度。
在成功找到属于自己的人生后，我总会去鼓励其他人，悄悄对他们说：没问题，你可以的……我明白了人生其实有无限的可能性，四十岁的我知道了这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如果我从政，成为一名倡导者、发言人，或是政客，我会面临一些不一样的棘手问题。这种职业生涯和艺术家是截然不同的，艺术家的工作就是要保持创造力、不断产出作品、改变流行文化。政治不太得当我，它以一种更具策略性的方式推动人类文明发展。这不是说我没有从政的潜质——我的工作也承担着它所承担的东西——只是我认为，对这些有所了解，是极其关键的。
总的来说，我不认为人生存在极限。所谓的极限就像你床底下的鬼马小精灵（Casper the Ghost）：你会被它们吓到，但其实它们并不存在。这也是我生活的信条。
您曾经说，不喜欢别人说你是“activist”。还有哪些标签，是你觉得不准确的吗？
Virgil Abloh ：人们老是喜欢说：“哦，Virgil Abloh 是一个行业颠覆者。”诸如此类，其实这不外是在摆弄时髦词汇而已。颠覆者这个称呼听起来似乎不错，但我最想做的是承前启后，是在两代人之间架起桥梁。
路易威登雄厚丰富的历史底蕴，耐克举足轻重的历史意义，这些都是上一代给我们留下的遗产。我对上一代一些我认为有价值的东西进行复兴，是为了让下一代可以继续传承和重视这些东西。
不是所有事物都需要被颠覆，所以，说我是颠覆者是完全不准确的。
2019 年的 Off-White 巴黎大秀上，
Abloh 与 Gigi Hadid、Bella Hadid
以及 Karlie Kloss 一起向观众谢幕
摄影：Pascal Le Segretain
我觉得我是被魔法棒点中的人，对于那些冠到我头上的称呼，以及我感到自己对时尚肩负的重大责任。Yves Saint Laurent 在他的时代首次提出了成衣的概念，取代传统定制服装。我坚信不疑的是，站在影响下一代的船舵前，影响他们对时尚的看法，这是我的本职工作，也是崇高的使命。
这是我给自己的使命，带领大家以这样的方式来思考问题，也为时尚这个创意行业创造新的范式。我建立“Imaginary TV”的初衷便是来源于此。
那就来聊聊“Imaginary TV”吧，这是你为展示你自己和他人的作品而建立的一个虚拟平台。你对这个平台的期望是什么呢？
Virgil Abloh ：为了树立典范。对于自己的作品被当做原型，进而演变成新的标准，我并不意外。我的一些创意并非是为了我自己而具有一定煽惑性，而是只有如此，这个行业才气变成我们想要它变成的样子。2020 年是一面镜子，我们可以看到现有世界的许多不足，但同时也看到许多可能性，因此，能够突破这道边界，我非常自豪。
接下来是什么？奢侈品行业将会如何发展？未来将会被电商接管吗？TikTok 会是下一个 Instagram 吗？很多时间，我们的时尚行业就是建立在这些问题之上的。过往的实践告诉我，这个行业的核心，不外就是师傅与学生的关系，是前者为后者打开的一扇大门。我刚入行的时间，大门是紧闭的......
时尚的内核不是一股潮水，不是一块布料，也不是一个满足自我的预言，而是赋权，启蒙才是重点，每一次都是这样，每一代人都是这样。
你对包容多元价值观的坚持，也是来自于这种传承吗？
Virgil Abloh ：这是一种逻辑。一种非常、非常基本的逻辑。我想，这是因为我没有走传统的发展路径，也没有传统的血统背景。我一直在观察和行事，只为寻找一个能够成为我的指路明灯的人。就这么简单。
很多事情我必须自己弄清楚，我将这些摸索出来的零碎经验放在了我的“Post-Modern”奖学金基金里、Instagram 账号里，以及我的 show note 里。对于自己能够进入这个行业，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回馈方式。
2019 年，同样在巴黎时装周上，Abloh 再次双手合十，感谢观众摄影：Anne-Christine Poujoulat
加入 LVMH 大家族后，Off-White 未来将做出哪些转变？
Virgil Abloh ：目前一切维持稳定，但未来，我们将对 Off-White 的一些最初构想继续打磨，使它永存。
你曾经提到，建筑师雷姆·库哈斯（Rem Koolhaas）2004 年出版的书籍《Content》对你早期的职业生涯发挥了重大作用，这是为什么？
Virgil Abloh ：我当时是一名（伊利诺理工学院）建筑学院的学生，无意间拿起这本书……它上去是如此格格不入，充满挑衅，库哈斯用今天的语言传播了一些非常前沿的建筑观念，比如，他要为自己在 Prada Epicenter 用到的建筑姿态申请专利，读到这里，当时的我就像那个脑袋爆炸的 emoji 一样……为建筑的姿态申请专利，这个想法听起来就像你使用引号，然后你看到别人使用引号，就声称引号是你的。
的确，这只是一个姿态，但它的创作背后经过了细腻的思考。所以，当时这种杂志风格的外观让我联想到，等一下，这个建筑师为 Prada 设计店肆，为自己的创意申请专利，我当时想，这不就是让建筑不再枯燥无聊的方法吗？这就是 Prada。这本书帮助我将建筑和时尚联系起来。
你也曾提到当代艺术家 Tom Sachs，他也是你某种程度上的导师——尽管在 2016 年纽约的一场论坛中，你们都在场，当时他说时尚不是必需品。
Virgil Abloh ：他这句话的真实含义得问他本人才知道，但我非常相信两极的概念。（关于时尚）有些东西的确是无关紧要的，但也有一些东西是至关重要的——当你将与人们如此息息相干的重要事物，简化成平谈无奇之事，只会产生混淆。其实正是事物中存在的流动性，才产生了创造的气力。
在那一次采访中，Virgil Abloh 还与我们分享了几件他的珍稀之物。
Virgil Abloh ：物件能带来的极致体验就是给人气力。对我来说，这既是个比方，实际也如此。
腕表，例如照片中央居前的 Patek Philippe，就是一件宣布你成功了的精华物件，而收藏表和改造表在我这里已经变成一种日常。对这块表，我把它改成暗色，再把表盘读数摘掉。品牌通常痛恨我的此类骚操作，但有时改造是为了更大的命题，而我对改造自己也满怀敬意。
Louis Vuitton Nike Air Force 1 系列的球鞋在照片右侧。这一系列几乎是一个化学反应的过程，让我琢磨了 40 年的化学反应。它不只是鞋，对我来说它已经超越性地成了艺术品。它讲述着人类历史，讲述着我们生活的时代。鞋子后面是我的两款个人定制的超大号鳄鱼皮 Hermès HAC 铂金包中的一只。即使你付了款，你仍然得不到任何许诺何时能收到货，或压根是否能收到货。这概念真够疯狂的。我不记得等了多久才收到。它们正是代表雄心的物品，是我过去一直遥望的、代表个人成绩的圣物。
我对艺术的最早记忆来自父母在屋里摆着的非洲雕塑。照片最左侧的那件雕塑，于我而言就是艺术活动的中枢，提醒着我时间不忘艺术。现在，我在家里也和这些雕塑相伴了。在雕塑下方，是一件用工作室里的质料制成的毛绒动物。我把这些小家伙带到了儿童医院里，于是它们不只存在于时尚圈，也拥有了现实使命。毛绒动物的右边是我相沿说唱歌手 Slick Rick 的风格设计的一件配饰。在嘻哈音乐的历史中和黑人文化中，蕴含着一种在脖间佩戴着金刚石项链的体现方式。我设计的这款子链是尊蜡烛小人，似乎还带着迪士尼的梦幻味道，我会在这串链子上吊上其他更多的链子。‘点亮前路’可以说是我为自己的艺术实践找到的隐喻，而这个隐喻从嘻哈历史中延续而来。这个隐喻，恰好‘谱写’了我这段不被学院派认可的艺术实践新旅程，而我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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