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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无意中在抖音上看到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家庭。
视频博主是一位宝妈,根据这位妈妈的讲述,她出生于94年,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和丈夫成哥组成家庭之后,除了前妻留下的大儿子,夫妻两人又陆续生下了5个孩子。然而这6个孩子里,至少有3个小孩身患严重的遗传病。
其中前妻留下的老大,因为精神失常把老五弄丢,随后被送入精神病院;老二小白患有严重的白化病;老三因表现呆滞,被网友质疑可能患有“唐氏综合征;四妹是这个家庭里唯一算得上正常的孩子;老六还尚在襁褓,有先天性唇腭裂。当他们被问及为什么要生下这么多孩子时,夫妻两却回答:“总得要生出一个康健的孩子,去照顾残疾的哥哥姐姐们。”
这样一个“歪瓜裂枣”式的超生游击队组合,怪诞且罕见,借着观众的“猎奇”和怜悯心,获得了大量关注。但如果我们仔细思考一下,就会发现这个看似“不幸的家庭”实则漏洞百出。
白化病是一种经典的常染色体单基因隐性遗传病;唇腭裂则是一种受环境影响很大的多基因遗传病;而精神病因牵扯脑部器官过多、基因与环境互作机理过于复杂,医学界至今没有定论。这些显然不在一条染色体上的致病基因,怎么会在这个同父异母的家庭凑成一堆?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这个“超生”家庭提出质疑,怀疑背后有团队操纵。临时不论它的真假,这种现象的背后其实折射出更多更为严重的社会思考:一个明知没有抚养能力的家庭,为什么会生下那么多的孩子?
“不过是多双筷子而已”
广西有这么一对90后夫妻,结婚十二年,连生九个娃,第十个也已经在肚子里。
他们住在偏远的山区,接连生下了6个儿子,却仍在生养道路上不断跋涉。其背后的原因不是“家里有皇位要继承”,而是缺乏最基本的避孕常识。新京报曾深入采访过这对夫妻,发现当地干部、医院医生不止一次去他家里宣传生养政策,并要求采取避孕措施,结果一点用都没有。丈夫表示,家里有避孕套,但是自己不会用。
至于结扎,韦国则表示担心结扎之后自己做不了体力活,就没办法赚钱养家。
无独有偶,另有一对结婚十八年,生活贫苦异常的夫妻,每隔一年多就生下一个孩子,至今已有十个孩子。被问及生养这么多孩子的原因,夫妻二人说:“我们都没文化,不懂得怎样避孕,所以怀上就只好选择生下”。这个回答不免让人有些啼笑皆非。
近些年来,国家在科普安全避孕知识上花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各个乡镇也在积极响应国家政策,在搜索软件上随手一搜,定远县、卞桥镇、莘口镇…… 都在进行“避孕宣传“,并且免费发放安全套。
这些贫困如斯,还要拼命生孩子的家庭,很多并不是因为“缺乏文化”,而是觉得避孕成本较高,避孕手段麻烦。一盒合规的避孕套(10个装)均价在100元左右,一盒有效的短效避孕药均价也在100元左右……每个月100叠加到一年就是1200元,这对于一个贫困家庭来说,可能是一家人几个月的口粮钱。如果不小心怀孕,要去医院做人工流产的话,局部麻醉大约在2000左右,无痛人流大约需要4000-5000,又是一笔更大的开销。并且避孕套的使用对他们来说费时费事,被生活压力缠身的他们更无暇顾及避孕药的按周期服用……久而久之,孩子便越来越多。
城市家庭大多懂得养育孩子的压力,家有一只四角吞金兽就能让父母操碎了心,更别说是九个、甚至更多了。然而,对于很多贫穷地区的家庭来说,和看似昂贵的避孕成本相比,多养育一个孩子的成本仅仅需要满足生存,即便是顿顿清汤寡水,孩子也能长大,根本不会考虑教育成本。比如本段刚开头的那位丈夫居然认为自己并没有什么压力,打工赚来的钱刚好能够孩子们的米饭钱。至于教育费和活动费等等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换句话说,这位父亲觉得只要孩子饿不死(可能也吃不饱)就等于尽了自己的责任,何来困难可言?
“生而不养”,恶性循环大家还记得《何以为家》里那个身世可怜的男孩赞恩吗?“我要控告我的父母,因为他们生下了我!我要他们停止生孩子!”他站在法庭上,一字一句地状告自己的父母。
赞恩一家住在一个相当狭小的房子里,生活十分拮据。赞恩是家里的长子,由于父母很穷,毫无节制地生孩子,使得家里的孩子们都成了没有户口的黑户,无法享受任何来自国家的援助。小小年纪的赞恩在杂货铺给老板帮工,以承担部分家庭的开支。父母为了钱将赞恩刚来例假的妹妹卖给了杂货铺的老板,最终使其被折磨致死。赞恩忍无可忍,当着法官和父母的面吼出了那些藏在心底很久的话。
创造一个孩子是容易的,可养育一个孩子无比艰辛,除衣食外,还需要良好的生活环境、丰富的教育资源、充裕的课外活动等等,不一定成龙成凤,至少品德健全、德行兼备,成为一个独立且能被社会接纳的人。
而小“赞恩”们的生活条件,也许连基本的衣食都无法实现“康健”二字。
在菲律宾的穷人窟,“Pagpag”是居民们最爱的食品,你或许很难想象,这些食品的来源是餐厅不要的垃圾。
食客们吃剩的残羹剩饭,被专门负责收集的人将它们一一打包装袋,送到穷人们的餐桌上,成为他们最爱的“佳肴”。
乙肝、肺结核、寄生虫病……这些传染类的疾病,以及餐馆在厨余垃圾上喷洒的消毒剂就是这样成为他们生病甚至致命的源头。
即便如此,依然要吃,因为要活下去;即便如此,依然要生孩子,因为“没有钱避孕”。
生了又没有养育的能力,孩子不仅早早扛起家庭的重担,甚至要在“吃垃圾”中长大,贫困之后还是贫困,周而复始,恶性循环。
除此之外,还有一类父母,他们长期固化在“重男轻女”的泥潭里无法自拔。
在纪录片《人间世》中,一位名叫林琴的产妇,已经育有2个女儿,为了生下儿子,她第三次怀孕了。由于前面两次都是剖宫产,这次产检医生告诉她是凶险性前置胎盘,需要立即手术。在手术过程中,林琴如愿以偿生了个儿子,但却大出血10000毫升,相当于把体内的血换了三遍。
为什么要豁出性命去生个儿子?林琴的回答简单而直白:
“我们那边都有重男轻女的意识,我们就想要有个儿子。第二个女儿2015年出生之后,当时我都快得抑郁症了,心情很欠好。”
这种可怕的”生养惯性“即便到了今天也依旧存在,正如纪录片中所说:
“不管是家族系统,还是社会的压力,我们很多人的欲望是被程序化的,是被别人规定好了的。”
如林琴一般“拿命博儿子”的妈妈数不胜数,叫招娣、盼娣、来娣的女孩也是多如牛毛。被“重男轻女”思想束缚的家庭,女孩们大概率会跌入“冰冷的深渊”,爹不疼妈不爱,动辄被打骂,野性生长,无人过问,对生理和生理都是严重的摧残。长大成人后的她们要么自卑自惭,要么自怨自艾。如果说贫困导致的“生而不养”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话,这种类型的“生而不养”更为可恶,并且也会造成某种意义上的恶性循环。
“越穷越生”的背后也许充满心酸
尽管现在很多年轻人难以理解“越穷越生”的传统观念,但它的出现很大程度上都是现实因素使然。
在古代,由于医疗水平受限,新生儿的生存率极低,一次流感,一场灾荒,就可能带走一条幼嫩的小生命。因此,处在这种环境下的人们只能选择多生多育,以防突逢意外。
其次,贫困家庭多是自给自足、“靠天用饭”,他们的养老金远不及城镇居民。停止2018年末,全国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障金月均152元,同时期全国城镇职工养老金月均3153元。在《贫困的本质》一书中也提到,贫困地区的人们一般没有社会保险、退休金、养老金,在晚年丧失劳动能力之后,对他们而言,孩子就是养老送终的唯一希望。
另外,由于现代社会提供了更多的发展可能性,孩子成为了父母眼中改变人生的希望,不止可以扛起家庭的重担,如果孩子有出息的话,还有机会带他们离开贫困,奔向小康。
一个人无法赚到他认知水平以外的钱,更无法做他认知水平以外的决议。“越穷越生”的背后,或许正来源于认知水平的局限性。固然,生孩子是每个人的权利,无法被剥夺,贫困家庭也不例外。但伴随着现代社会素质竞争的加强,教育成本也在逐年攀升,孩子的发展需要经济和精神上的双重支持,而不仅仅是吃饱穿暖、天然散养就足以满足。
有时候精神世界的贫瘠和情感沟通的缺失,比捉襟见肘的家庭条件更可怕。
受过贫穷之苦的家庭,急需的是自我意识的觉醒。如果不改变贫穷的现状,不重视教育,不走出去了解外面的天地,他们的观念就会一直固化在方寸之间,令人无奈又心酸。庆幸的是,国家目前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正在大力推进“精准扶贫”,从居住环境、教育方针等等方面分地区“对症下药”,我们有理由相信,当人们的固有思维有所松动,改变就会出现。
身为个体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多一点理解,多一些帮助,至少那些贫困家庭极度匮乏物质与精神之时,不匮乏理解与爱,就像《何以为家》里的单亲妈妈那样,能给小赞恩昏暗的生活带去一抹明亮的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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