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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乡所归辖的镇,叫做缑氏镇,据说很有来历。通常提及至此处,我都会略有惭愧,因为离家二十多年,漂泊南方的我,口口声声热爱故乡,竟不知其名字的出处,就算故土枉养了我几十年吧。
网上百度一下,方知缘于春秋时期,周灵王的皇后姓缑,原也是我的亲老乡。那缑皇后,真真替外家争足了体面,直至2500年之后,俺们这十里八乡的人,依然被呼作缑氏人。
我不单会借助梦里想家,还很擅长把那些百无聊赖的时刻,统统使用起来。就这样冷静坐着或躺着,亦或随心静静地敲着键盘。内心涌起的质朴亲情浓缩在乡村,念兹在兹的经久美味,则存封在缑氏街上。
记忆起首回到学龄前,那个年代,那个地方,约莫上世纪70年代末吧。大人们去镇上服务儿,即算出了远门。多多少少,会带些好吃的回家,大多情况下,都是几个肉包子。
五分钱一个,纸包里也就仨俩,做父母的,根本舍不得尝一下。对长年累月见不到荤菜的农家人来说,那几个肉包子,凝聚了太多父母对儿女的牵挂、待见和疼护。大人们哄孩子的话里,有一句必是 “别哭了,下次我去缑氏街,回来给你买肉包吃。”
镇上卖的肉包叫水煎包,多是穆斯林制做的。粗大的炉子,沿街摆在食堂的门口,师傅们也在户外,就着炉子旁边的案板,熟练的包捏着。
馅儿的主料是肉和葱,有牛肉,也有羊肉。热包子起锅了,满条街都是香味,买主儿早在旁边候着了;师傅们又是熟练的动作,三两下就包好了。
有一种纸,叫草浆平纹牛皮纸,它和纸绳一起,专门用来包装点心、糖果及中药,水煎包也是同样。牛皮纸的包围,更增加了食物的诱惑,随着一层层揭开,美味的真面目渐渐呈现,孩子们渴盼的心,一下子就踏实了。
大概1984年左右,我才第一次见到塑料食品袋。那时,三姨和姨夫正在拍拖,她们去洛阳玩,回来时,给我带了一包棉花糖,就是用食品袋装着,赤色的,自带提手,颇像个小背心,可爱至极。不想今天,塑料袋竟然泛滥成灾。
条件好点的买主儿,可以大方地坐进里间,叫上一碗羊肉汤,显尽了阔绰。当然,不喝汤也可以到里间,就着桌子方便些。我则不喜好趁热吃,准确地说,是不喜好短时间内,把包子吃完。所以,要带回家里,慢慢品尝。
等条件略好些,农闲季节,母亲偶然会在家里煎包子。偶然做一次,也很不容易,因为平底锅,不是每家都有。当准备做水煎包时,除了腾出空闲,备好食材,再就是,要提前去接洽借用平底锅。附近也就两户人家有,一家是铁的,一家是铝的,铝材受热匀称,天然更好用,但主人不易打交道;于是,经常借铁的来使。
头一天把面发好,第二天先弄馅,面开的好,就借锅回来。一个个包好后,架锅加油。一个个摆进去,加面汁儿煎一会儿;再一个个抹点油,一个个翻过来,再煎一会儿,就起锅了。馅儿很简朴,偶然是韭菜,偶然是萝卜,偶然是菜叶,偶然是洋槐花。总之,满是我的美味。每次,母亲都会选出几个,煎的火候特别好的,归还平底锅时,带给人家尝尝。
我大学结业后,分配到镇上一所学校,经济方面,已大有改观,吃包子不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而且,通常还要配一碗羊肉汤。就这样开始了,有包子陪伴,又能吃起包子的理想生活。
后来,我辞职到了广东。从此,又进入了对水煎包的渴望值回归,我又像儿时一样,盼望着,盼望着。偶然回到老家,再到缑氏街上,再次看到摆在户外粗大炉子上的水煎包;再次碰到师傅们熟练的包捏和翻卖;再次闻到扑鼻的香味,我每次都会驻足,都会不假思索,打开钱包,却经常被亲友们拉住,她们说,这些马路边的小吃不卫生。
我顿时变得尴尬和无奈,内心这种纯朴的思念,已然顾不了太多。可喜的是,有一些朋友,还都知道我爱这口。2017年夏,几个高中同学约我,一起喝羊汤吃肉合,最后一站,来了缑氏街,临别时,焕平同学,特地给我打包了一兜水煎包。2018年夏,初中的新红同学,一大早接我到缑氏街吃早餐,帮我打包了一兜水煎包。2019年夏,乡中同事梅玲姐,陪我缑氏街吃早餐,帮我打包了一兜水煎包。2020年夏,缑氏街上修路,水煎包店不知搬往何处了。
有得必有失,是我的人生信条,如果没有远离故土,得到水煎包,必是十拿九稳。但我会失去,这种强烈思念的体味。所谓的大居室,不会明确;所谓的豪华车,也不会明确;更改的身份证件,更不会明确,我为了它们,失去了可爱的水煎包。
我的缑氏街,我魂牵梦萦的水煎包!
作者:周银霞 (网名:周清明,念北) 洛阳 偃师 缑氏 人,70后,现居广东中山。更多原创作品收录于同名个人公众号--馨缘小屋。欢迎关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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