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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日报客户端 | 作者 马岩松
“心灵之地”是一个超现实的精力的话题,但是这个话题并不是我突然想到的,而是我以为,现代的城市慢慢形成以后,回过头来再看古典的城市有一种非常超现实的感觉。
比如北京,山水和整个建筑的配置、安排是布满诗情画意的,计划的精力性高度是非常高的,所以对于精力性的追求可能是每一个人最终对一个城市归属感的最紧张的考量。
在差不多15年、20年前,我们考虑过一个胡同四合院老城的更新。当时做了一个模型,内里有一些蓝色的小泡泡,我们设想小时候在胡同内里得去公共卫生间,这些小泡泡就是一些小的卫生间能安插在院落内里。
我以为这张照片特别故意思,像一道围墙把真实的天下和大家看到的分开了。看历史、看城市要从风貌上看,这个墙有一种风貌的再现,但是这个风貌一边是给来旅游的人看的,另一边是真实的生活。我们当时做的这个泡泡的小建筑,就故意地去探讨一个问题:是不是一定要从风貌上跟传统建筑一样,才能协调。
这个小建筑是一个非常小的空间,内里是一个卫生间,还有一个楼梯让人能上到屋顶。它看起来跟传统的建筑不太一样,但是我们用了一个反射材质,把它放在院子的小角落,当它反射周边环境的时候,它的形体就有点消失于环境中,用这个去回应它跟传统建筑的形式、肌理的关系,也是一种呼应。
我就从这么一个小的实验里,发现跟传统建筑对话的形式、方式有很多,比如这个就是我们想让自己消失,但同时又有自己的存在,不是单纯地去重复传统风貌。所以,我想提出对城市的一个看法,就是建筑往往是在谈样式,历史的建筑、未来的建筑、现代的建筑,最终导致它被定置在一个时空里。但是,人的生活是连续不断的。
我们又计划了一个轻微大一点的项目,也是跟老的四合院有关系的,是一个幼儿园。红色部分是新建筑的部分,一个屋顶,中间围着一个三进的老四合院,但它里边的结构跟真正的老建筑非常不一样,新旧建筑放在一起,有点真假不分的感觉。所以我们第一步先把这些“假古董”拆了,拆掉以后把所有的空间用来计划新的幼儿园。
幼儿园内里有一些圆形的庭院,是因为原来有一些树,我们把这些树周边做成有采光、通风的院落,这种内向型的空间,从某种意义上也是对传统四合院空间的尊重。我们在这上面建了一个平屋顶,屋顶的材料、颜色、天际线等等,其实都跟传统建筑不一样。
我们把新建筑铺开以后,它非常低矮,就是一个平房。人进到传统的院落后,你看不到新建筑,在视觉上老建筑是整个空间非常统治性的存在。同时,我们盼望新建筑里边的教室是符合现代幼儿园功能的,内里是没有隔墙的教学空间,树从内里长出来,小孩可以上到屋顶,使用这个屋顶作为活动的场所。老建筑、新建筑成为一个幼儿园的连续的空间功能的有机体。
当我们建完这个幼儿园,小孩子来屋顶上奔驰的时候,我们发现小孩对古建筑的兴趣更大了。因为当你把真假分清楚以后,他能够从一个新的角度,信赖自己是一个在新的社会里、新的历史时间存在的个体,再去回过头看历史的时候,会更专注,而且会更有兴趣去发掘历史的含义。所以,我们一直在空间中采取新老穿插的做法。
这是别的一个小的幼儿园,在日本,不在大城市,而在一个小镇上。这个模型是我们用一个大房子套了一个小房子,内里是木结构,我妹浇榄有建筑的结构保留了下来。这个情况是因为他们想把原来自己的家改成一个幼儿园,但是又对自己住了几十年的房子有点依依不舍,所以我们就想怎么从使用上又能使用老建筑,又能把记忆保留。
老建筑是平常人生活的记忆,没有什么我们今天说的文物价值。但是它对普通人来说是一个非常紧张的情感的依赖。开工的时候有一个很小的仪式,非常虔敬,趴在地皮上,我很感动,其实一个地方跟人的关系就通过建筑呈现出来。日常的记忆和梦想可能就是人文最紧张的地方。我们说人的城市是为人建造的,但人详细是什么样的情感,可能是一个比力紧张的地方。
曾经浙江的嘉兴有一个老火车站,我们去计划的时候,这个站已经被炸毁了,我们查了历史资料,把它进行了复建,但是复建它是为了建一个新的车站。这个车站是去年建好的,因为嘉兴站是100年前中共一大代表从上海坐火车到了这儿,下来坐了红船到南湖,这个站是有历史意义的,所以我们想把传统的站放在一个轴线,而且用它的尺度控制新站的尺度,把整个新站放在地下,地面就露出来一层,我们把这个站叫做“森林中的火车站”。这边原来有一个人民公园,我们把它的围墙给拆了,又把公园延伸到车站这个区域,整个车站变成了一个城市公共空间,而且是在自然景观中。
通过这么一个跟历史的老建筑的对话,我们去设想了一种新的交通空间,因为大部分的车站还是以比力模式化的高铁那种尺度去建造的,所以我们以二层的传统建筑为焦点,两侧做得比力平实、比力低矮,主要是给地下站房采光。
它是一个下穿式的火车站,在欧洲挺多的,但这种模式对我来说是建立了一种时间场。对于一个城市来说,知道这个城市有底蕴,有已往、有将来,每个人能进入到时间和历史中去畅游,我们使用这种办法把新老站台、新老建筑连接在一起。
这让我又有一种感觉,城市对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个旅程,他去那儿生活、去那儿经过,都是一种体验。情感的东西是让城市永恒的,功能的东西是临时的,因为功能一直在变。
我想现在的公共空间是不是能把人带到超现实的一种新的现实中,要短暂地离开现实,以制造一种新的时间,所以我们计划了几个公共项目也是这样的。在哈尔滨的江北,城市还没发展起来的时候,我们就计划了一个剧院,它是一个匍匐的姿态,变成一个斜坡,斜坡慢慢变成了坡道,是可以融入大地、融入自然环境的。建筑变成景观的一部分,它融入到这个城市的公园,公园的功能也就变成了一个人可以随意畅游的地方,跟文化建筑也是互相呼应。
在浙江衢州,我们计划了一个体育场,把座位部分跟周围景观融在一起。这个体育场没有边界,人可以随时从任何地方接近它,走上去,也没有开门关门,也不是说必须是有比赛、没比赛,每天都有很多人来这个地方。这个空间可以去考虑运营、商业,但是即使没有这些,也是一个大家已经愿意去的场所了,因为它给人以一种自由的感觉。大家可能会想到日常跟家人、跟朋友带着宠物已往,而不但仅是一个看比赛的地方,整个大地艺术就成为了这个空间给市民的印象。
“心灵之地”其实是对一个地方的情感和感知,这是非常感性的事情。中国有很多巨大的、传统的城市,但是最后人文的东西是长时间留在人们心中的。我曾经以为自然已经非常美了,我们可能无法再去创造什么东西,但后来发现,跟自然的对话能产生一种新的人文的环境,而这种人文的环境的诗意、想象空间是纯的客观的自然可能缺少的。我们建这种老的环境的改造大概新的微观的建筑,也可能是宏观大的历史时间段的一小部分的时候,可能就要允许这些自由的梦想、这些想象空间产生,给大家很多出口去感受自己和他们每个人的自由,这样才能产生一种大家愿意到场的新的人文的城市。
(作者系MAD建筑事务所创始人及合伙人、首席计划师,英国皇家建筑师学会国际名誉会长。本文整理自作者在2022(第六届)北京国际城市计划大会上的发言。)
来源:https://view.inews.qq.com/k/20230104A02DZP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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