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身份”的练习生权益谁来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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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广大在校门生而言，练习是提拔就业能力素质的紧张环节。随着“金三银四”招聘旺季的到来，很多门生抓住结业前的最后时光，到处投递简历找工作或练习时机。然而，近年来，练习生在练习期间被安排过重工作、流水线工作、与工作无关的事项，得不到相应报酬，甚至被侵犯的情况屡有发生，引起社会广泛关注。
怎样解决练习乱象、有效保障练习生合法权益？记者进行了深入调查采访。
陈涵是四川某职业学院一名建筑工程技术专业的门生，基于学校结业练习的要求到A公司练习，A公司以劳务派遣的方式将他派至福建B公司，之后B公司又将他派往总承包单元C公司某高速隧道工地上，从事测绘工作。
陈涵工作时发生意外受伤，经司法鉴定构成二级伤残。克日，陈涵受伤赔偿案迎来终审判决，法院认定医疗费、照顾护士费、残疾赔偿金等损失合计232.63万元，A公司、B公司分别负担30%的过错责任，学校负担20%的过错责任，陈涵本人、C公司分别负担10%的过错责任。
“在这起案件中，相干公司存在不少侵犯练习生权益的举动，好比以‘技术咨询费’‘场地介绍费’赚取收益的形式对陈涵实施‘劳务派遣’，上岗前未对陈涵进行安全防护知识及岗位操作规程教诲培训，施工现场安全防护步调不敷等。”该案代理律师、广东合拓律师事务所律师吴梦凯克日担当《法治日报》记者采访时说。
而陵犯练习生权益的案件，吴梦凯近年来代理了不少。
受访专家认为，固然我国已有相干规定保障职业院校门生练习权益，但相干条款对于法律责任认定、维权途径和维权保障机制的规定仍然比较粗糙，可操作性有待提拔。建议制定美满实施细则，创造精良的练习就业法治情况。
练习乱象层出不穷损害门生合法权益
去年9月，山东某职业学院门生杜桐按照学校同一安排来到一家电子厂练习。让他没想到的是，企业安排他成了一名士水线上的工人，工作强度和企业一线员工一样，这让他直呼“受不了”。
杜桐的遭遇，不少职业院校门生都曾遇到过。近年来，诸如职业院校门生被老师带入工厂做流水线工人、练习补贴遭企业恶意拖欠等损害练习生权益的消息屡见报端。
与杜桐的“苦”相比，北京某高校大门生李晓以为练习太轻松——几乎没有人搭理练习生，爱干嘛干嘛。
本年炎天即将大学结业的李晓，为了增加简历的分量，3月初特意找了一家软件公司练习，在从事测试工作的部门。“固然没有加班费，但为了多学点东西，我也跟着一起加班，可一个月已往了，根本没人带我。”
公开资料显示，我国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门生进入用工单元练习。然而，大部分练习生尚未离开校园，无法签订劳动合同，从法律意义上来说，练习生并不能与受劳动法保护的劳动者身份直接挂钩。因此，练习实训违规收费、练习期间门生受到伤害、门生合法权益保障不力等题目时有发生，尤其是职业院校练习乱象更是屡禁不止。
去年1月，云南某职业学院照顾护士专业门生杨林与100多名同学，经学校组织到江西南昌一工厂干体力活，从事与专业不相干的练习。2月初，杨林因连续夜班且工作超12小时身体不适多次请假，但厂方一直以冲刺产量为由不予答应。2月11日，年仅17岁的杨林因呼吸衰竭死亡。
据首都经济商业大学劳动经济学院教授范围介绍，练习单元对练习生权益的陵犯集中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劳动报酬权，尤其是职业院校的定岗练习生，他们的工资报酬通常低于市场水平；二是苏息权，他们常常会被要求长时间工作；三是职业安全卫生权，有些练习单元的工作条件较差，没有对练习生进行足够的培训和保护，使得他们可能遭受职业伤害。
“练习生是门生身份，不是劳动者，不受劳动法保护，只能签订劳务练习协议，如果与公司签订‘劳动合同’，也视为劳务协议。”吴梦凯介绍，具有全日制学籍的在校门生，才能作为练习生主体。签订完练习协议后，必须预备一式两份，一份交给练习单元，另一份由练习生自行保管，并且都需要盖章完毕、签字清楚。练习生一旦取得结业证结业后，即丧失门生身份，应聘入职就必须签订正式劳动合同。
吴梦凯提醒，练习生一样平常是不享受工伤待遇的，练习工作风险由练习生自行负担，所以练习生应与练习单元约定好练习期内发生伤亡的处理方法，以免事后自己的权益得不到保障。签订协议时可协商办理意外伤害保险，或与练习单元约定，发生伤亡事故的，由练习单元比照工伤保险待遇的尺度支付伤亡待遇，以免因法律依据缺失而导致个人权益受损。
范围号令，企业在聘用练习生时，要注意合法守规，只管练习生不适用劳动法，但仍要注意基本的劳动基准的普适性题目，如工时、工资以及职业安全卫生的保护，应该与一样平常劳动者一致，并且要注意练习生的培训。同时，练习生在选择练习单元时，应该尽量选择正规的练习单元，并且注意自己的合法权益，好比要求签订书面协议，明白双方的权利任务，以及要求购买意外伤害保险或雇主责任险。
畅通投诉举报渠道压实监管部门责任
早在2016年4月，教诲部等五部门便印发了《职业学校门生练习管理规定》。2022年1月，教诲部等八部门团结印发新修订的《职业学校门生练习管理规定》(以下简称《规定》)，针对当前职业院校门生练习中存在的强制练习、从事与专业学习无关的简单重复劳动、侵犯门生合法权益等题目，进一步划定了“红线”。
既然已有相干规定保障练习生权益，为何相干乱象仍然层出不穷？
对此，范围分析，重要原因在于：一些职业院校和企业为追逐利益，通过组织门生练习进行牟利，学校通过市场推广以吸引门生报名、解决门生就业，企业则可以使用低廉的劳动力；违法成本低，《规定》涉及相应底线的法律责任不明白，或者显著较轻；缺乏监察执法的督促机制，由于练习生不属于劳动关系，因此不属于劳动监察的执法范围，而教诲行政部门重要是监督职业院校，对练习单元无法监督。
中国政法大学社会法研究所所长娄宇告诉记者，《规定》通过教诲部门和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门的监管步调，以及追究职业院校和练习单元刑事责任、行政责任、民事责任的方式保障了练习生的权益。然而，徒法不敷以自行，单靠一部行政规章无法彻底解决练习管理中的所有题目。
娄宇进一步分析说，一方面，练习生对自己享有的权利相识有限，尤其是对维权途径缺乏相识；另一方面，该《规定》固然设计了行政监管步调和监管机制，但是教诲部门和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门的分工衔接不敷明白，对法律责任的规定也较为欠缺。比方，职业院校和练习单元违法违规之后需要负担哪些责任、这些责任是否能够对单元形成有效的震慑等，这些题目都有待进一步解决。
“《规定》中的很多条款，比方工作时间和苏息休假都是比照劳动法设计的，而这些题目在劳动关系范畴也没能得到有效解决，由此影响了练习合规管理的效果。”娄宇说。
吴梦凯认为，事实上，有些学校、劳务公司、用工单元相互串通、躲避监管的伎俩并不高明，但由于练习生处于弱势地位、议价能力低、维权意识弱、顾虑较多，一些学校、中介等有关人员才肆无忌惮，以致不少练习生失去了说“不”的勇气。
“实际中，有的投诉得不到相干部门的及时回应，练习生不得不在社交平台举报，还容易因遭到恐吓、报复而放弃举报。”吴梦凯建议，不仅要大力畅通练习生投诉举报渠道，还要压实监管部门的责任，对不作为、慢作为等相干部门及人员严肃追责。
如果企业以练习名义行用工之实，练习生应该怎样维权？
范围说，如果是学校组织的练习，首先，可以向学校反映情况，如果学校不处理，可以向教诲部门投诉学校；其次，可以起诉企业，要求企业负担相应的责任；最后，还可以通过媒体曝光相干违法举动。
“练习生可以通过与学校方沟通，以及向教诲部门和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门举报的方式来维权，涉及负担刑事责任的，可以向公安机关报案。但《规定》设计的维权途径和维权保障机制还比较粗糙，可操作性有待进一步提拔。”娄宇认为。
亟待美满法律规范建第三方评估机制
那么，怎样在制度上给予“没身份”的练习生以有力保障？
范围认为，对于结业季的练习生，学界称之为就业型练习生，他们除了仍保有在校生身份外，在练习单元与正式员工并不存在较大的区别，也是服从练习单元的管理指示命令，应该给予他们与一样平常劳动者相同的同等保护。
范围介绍，曾有最高人民法院指导案例认定就业型练习生可以与练习单元构成劳动关系。然而，由于原劳动部1995年8月印发的《关于贯彻执行〈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多少题目的意见》第12条规定，在校生使用业余时间勤工助学，不视为就业，未建立劳动关系，可以不签订劳动合同。这使得在实践中，练习生被排除在劳动法之外，他们多数情形下不会被认定与用人单元构成劳动关系。
“顶岗练习的练习生从事的工作与劳动者没有本质区别，也是从属性劳动，但是由于主体不符合劳动关系的认定尺度，不能享受劳动者的各类权益，这是不公平的。”娄宇说。
娄宇提出，按照民法典的相干规定，企业应当采取合理的防备、受理投诉、调查处置等步调，防止和制止使用职权、从属关系等实施性骚扰。用人单元的工作人员因执行工作任务造成他人损害，由单元负担侵权责任，工作人员有故意或者重大过失的，单元可以向其追偿责任。这些条款都可以做扩大表明，适用于从事工作任务的练习生。企业应当履行这些任务，练习生也应当相识自己能够享有的权利，使用好法律工具维护自身权益。
范围认为，目前最大的题目是将练习生排除在劳动法之外，可从以下几方面美满练习生权益保障：
对于非讲授型练习，如果符合劳动关系的构成条件的，应该纳入劳动法的适用范围；对于讲授型练习，应该建立第三方评估机制，对职业院校和练习单元的情况进行客观合理的评估；加大监督执法的力度，对违法的职业院校和练习单元予以严酷处罚。
“目前很多省份都颁布了练习生职业伤害保障方面的地方性立法，教诲部、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等部委也团结印发了管理办法，但还欠缺一部天下范围内适用的高位阶立法，通过法律的强制力切实保障练习生的权益。”娄宇认为，现有规范性文件对于保障机制和维权机制的设计比较简单，可操作性不强，再加上宣传力度不敷，相干群体的维权意识欠缺，权益保障的效果打了扣头。
娄宇号令，未来各省份可以针对《规定》第五章安全职责和第六章保障步调的相干规定，制定相干的实施细则，并通过在练习单元、职业院校和门生中开展宣传教诲的方式，让各方主体充实相识自己的权利和任务，以及违反法定任务之后必须负担的法律责任。同时，还可以思量对合规情况精良的学校和单元进行奖励，积极引导各方主体守法守规，创造精良的练习就业法治情况。
对于怎样激励企业负担门生练习的主体责任，娄宇建议，可以思量将企业练习合规情况作为综合评价企业履行社会责任的指标，同时建立黑名单和白名单制度。此外，还可以思量在税收优惠、金融扶持等方面，对合规情况精良的企业给予正向激励，鼓励企业积极参与职业教诲，促进充实就业和同等就业。
范围同样认为，目前还存在制度不美满的情形，企业参与职业教诲需要美满相应的监督机制，督促其落实相应的培训、教诲等责任。企业参与职业教诲应该重在教诲，即使在企业进行练习实践，也是在整个人才培养的体系下进行。同时，还可以将职业院校和练习单元的黑名单对社会公开，将职业院校的相干投诉举报纳入评估审核的范围，对练习单元则纳入社会责任评价体系。（记者温远灏文中陈涵、杜桐、李晓、杨林均为化名）

来源：https://view.inews.qq.com/k/20230412A03ERO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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