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杀入射频市场，国产芯片如何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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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AI等技术的发展，“万物互联”的趋势愈发明显，芯片作为“万物互联”的核心，不仅关系着未来技术发展水平，也决定了各国后续经济发展潜能以及国际地位。尤其在全球政治经济不确定性增强、疫情冲击尚未消退、中美芯片竞争白热化的背景下，如何摆脱海外进口管制等限制措施对我国半导体产业“卡脖子”的影响成为重要议题。
目前芯片主要用于消费电子、汽车、航天等领域，其中消费电子凭借高迭代频率、大基数成为芯片应用的重要领域之一。射频芯片控制手机等设备信号接发，生产实现技术难度较大，具有高门槛特征，是消费电子芯片重要细分赛道之一。
7月14日晚，芯流智库与晋江三伍微电子有限公司（简称“三伍微”）总经理钟林，在腾讯科技做了一场关于射频芯片行业的直播。主要讨论了国产射频芯片发展历程、行业格局、芯片创业等数个议题，以下，为直播文稿。


射频市场的演进
芯流智库：请大概讲一下职业生涯经历？当时为何决定做射频芯片？
钟林：我在2004年研究生毕业后正式进入芯片行业，当时本土芯片行业尚未崛起。
毕业后我进入一家台系芯片公司，它是中国台湾最大的品牌芯片公司。加入公司以后，我见识数字、模拟等非常多种类的芯片，开始意识到大陆的芯片行业需要发展，从而坚定了我在半导体行业坚持的信念。后来，机缘巧合，我进入一家国内射频芯片创业公司——锐迪科，由于我的工作经验，公司让我负责整个射频产品线管理和产品规划。之后，我离开锐迪科创业，创立三伍微。
三伍微只专注wifi射频前端。射频前端大概包括射频开关、滤波器、PA等，其中 PA放大发射的射频信号，开关做接收发射的切换、滤波器则是选择频率。
当时，我们觉得滤波器需要投入很多资金，人力、工厂的投入都很大，难度很高。2G PA、3G PA国内已经做的很好， PA这一端可能没有机会，不需要再去投入。于是，我们决定就做wifi的射频前端，当时wifi射频前端国内还没发展，康希通信还没有上市，规模很小。我们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最后选择了wifi前端。
公司最后决定在晋江设立。晋江市是泉州的县级市，在集成电路领域投入很大，制造、封测、设计都有涉及，意在打造完整的芯片生态链。
机缘巧合，有个朋友介绍，表示可以提供天使投资，希望我们去晋江。实地考察后，我认为晋江的环境、经济活力、政府领导都很不错，后来整个团队就去了晋江，创立了晋江三伍微电子有限公司。现在我们公司团队大部分都在晋江安家落户。
芯流智库：国产射频芯片公司开始崛起的关键是什么？
钟林：国产手机企业造就了市场的土壤。以前的芯片主要用于国外的电子产品，国内的电子产品崛起后，国产芯片机会增加。
我认为手机射频前端的机会是从MTK（联发科）开始的，MTK造就了中国的整个山寨市场。有了山寨市场以后，市场的需求大增，所以2004年锐迪科成立，从2G PA入手，当时深圳有很多山寨手机公司，都敢于尝试，国产芯片大把机会就诞生了。
大陆山寨机厂商和MTK能够协同发展，主因是两边交流上比较方便，软件兼容、技术知识交流方便很多。早期TI等公司都从事手机基带芯片生产研发，但和他们沟通、知识交流，包括软硬件兼容等难度很大。
随着国内射频芯片逐渐成长，MTK可以做参考设计把它们囊括进来，一步一步形成良性循环。再发展到3G，MTK发展成熟，影响越大，国产芯片的机会就越多，当国产芯片成长到一定规模，甚至可以应用到高通这种平台。


芯片创业的路线问题
芯流智库：怎么比较在山寨市场和品牌主机市场的芯片创业路线？
钟林：芯片创业到底是以农村包围城市，还是从城市向周边扩展？其实需要因厂商而异。
小的芯片公司肯定愿意选择最好的供应链，最好的供应链会带来安全感，同理，品牌终端公司也愿意选择最好的供应链。所以，芯片产品做出来，初期肯定是山寨市场客户愿意支持，因为他能获得好的价格，也敢于尝试，总量不特别大，容忍度也更好，这样的土壤才支持了国产芯片的崛起。没有山寨市场，就不要轻易去做芯片创业。至于大牌的主机厂，那需要往后发展。
芯流智库：射频芯片选择细分领域，有哪些原则？
钟林：芯片有两个概念最重要，一是创新，只有创新才能创造价值。一是量，没有量的芯片很难带来利润。
芯片卖给消费电子，而消费电子多年来价格基本没有涨过。尽管通货膨胀基本趋势是往上走，但芯片产品越来越好，价格越来越便宜。所以，如果芯片没有很大的量，成本就下不来。
芯片前期投入资金非常大，没有把前期的资金摊薄到每个芯片上去，整个产品的成本没有竞争力，不可能卖得出去。所以做芯片要看主流市场，量比较大，细分市场是顺带的，看细分市场要看对价格是否敏感，如果没有对市场精准的把握，盲目定义产品切入细分市场，其实非常有风险。因而细分市场很多人不愿去做，因为不经济。除非是高端产品，单价很高。
所以，三伍微产品下游市场主要有两部分，一是路由器，二是手机。手机芯片需求量很大，其他的物联网、车载wifi，其实量的需求很少的，因为对性能的要求没那么高，可以被集成掉。
芯流智库：射频芯片赛道目前的拥挤程度如何？中小射频芯片公司应该怎么去构建自己的核心竞争力？
钟林：芯片行业门槛越低、越拥挤，门槛越高，拥挤的程度就低了。今天的创业公司如果要去做集成度很高的手机射频前端芯片，难度很大，竞争对手都是几百个人的团队，一年几亿的投入，没有这些基本的条件，要把芯片做好、超过对手很难。芯片只有数一数二，做不到只有用时间去追，去付出比人家更多的努力，如果做不到龙头，后面的芯片就没有多大的价值，只能变成行业的沉没成本。
射频芯片对应的行业非常市场化，最后行业哪些公司资金消耗尽了，行业秩序出清，格局可能就形成了，但具体时间不确定。
比如wifi赛道有30家公司在做，最多三家公司的投入是有价值的。
芯流智库：目前的wifi射频市场更看产品，而资本影响很小？
钟林：wifi射频其实更取决于团队单兵的能力，与资本带来的规模增加关系不大。wifi-fem对团队的规模要求不高，比如PA一个人就可以，开关、放大一个人也可以，模拟电路控制电路一个人，做wifi三个人就够了，如果多开几个项目，无非是多两三个人。所以wifi射频创业门槛比较低，但是创业以后，技术门槛很高，现在很多国内大公司并不能把wifi做的很好，因为决定因素不是人多人少，而是单兵能力如何。
注释：WiFi-FEM指的是用于WiFi通信将一系列射频前端电路,例如功率放大器(PA)、射频开关(switch)、低噪声放大器(LNA)。


行业未有之大变局

芯流智库：怎么看苹果进军射频芯片？
钟林：其实在全球的射频前端规模里，苹果一家公司占了三分之一的需求，目前国内没有公司能够做苹果的射频前端，苹果主要是两个供应商：Skyworks、Qorvo。Skyworks专门为苹果成立了一个部门，服务于苹果芯片设计。苹果的要求非常高，也很挑剔，也不想卡在一家公司。
高通真正做好射频，交了十几年的学费。苹果为压价格，声称要做射频前端，但是我觉得不会去真正做射频前端。
芯流智库：并购道路能否成为国内射频芯片企业扩张发展的道路？
钟林：基于中国的文化、产业环境、还有不同人的心态，国产芯片公司的并购可以分为三类：
（1）并购产品和业务，这种比较可行，因为有很好的产品，也有一定的销售额，整合起来可以使公司的实力加强。
（2）并购团队，团队很优秀，产品也还可以，但不是那么多，业务还没有完成起来，估值会很低的。因为团队可以挖人，挖人的成本远远低于并购的成本。
（3）两个没有上市的公司合并，一起去冲IPO。
要理解什么样的人会去创业，才能理解它被并购了以后意味着什么。创业的目的不是被并购。
有一种人，天生要创业的，不怕苦，不会为任何人打工。
另一种创业是看到别人创业成功了，看到别人赚钱了也想去创业成为有钱人，或者成为成功的人。
最后还有一种是自我激励的，在公司打工的环境和自己创业的环境是不一样的。
芯流智库：如何看待射频芯片产业对于商业模式的争论，尤其是滤波器商业模式选择？
钟林：滤波器做IDM是行业的共识。资金的投入还好，不是很高端的设备，也不需要很先进的制程。它的固定资产投入相对于晶圆厂不在一个数量级。如果做滤波器，花一亿人民币就可以建一个工厂，好一点不过几亿。
芯流智库：随着射频芯片的模组化趋势，滤波器和PA整合是一个趋势，后续哪一方会更占据优势？
钟林：大概率来讲，我觉得滤波器公司去做手机PA是行不通的，滤波器到今天为止还没有一个单独的上市公司，但是PA很多。PA公司已经走在了前面，在未来有可能收购滤波器公司。
芯流智库：PA公司收购滤波器是否会使射频芯片的模组化更加顺畅，最后PA公司收购了滤波器也解决了专利问题，最后出现了全自主知识产权的模组？
钟林：这是必然。可能在未来的3-5年就能有机会实现。也就是说，在未来的3-5年，会有一些滤波器公司被PA公司收购。但是PA公司是有限的，手机也不需要那么多PA公司。
芯流智库：怎么看目前的芯片价格战，什么时候价格战会停下来，是在什么条件下停下来？
钟林：作为一个芯片创业公司，如何使公司成功度过价格战是我关注的。为什么会有价格战，更多的是因为没有创新，比如高通的射频，为什么能够出来，因为它的创新带来的成本降低有竞争力。国产芯片前端是标准化产品，没有设计的创新，做出来产品同质化严重，从源头没有准备好，只能去面对价格战，砍成本，所以现在把价格杀下来的目的是洗掉技术落后的企业。
价格不一定代表公司的实力，只能代表资本的实力。今天芯片价格战里面必须具备实力，要么是产品的成本方面具有真正的竞争能力，要么是资本的实力竞争，就是补贴。价格战停止的时候，资本用尽，没有新的资本注入，一些公司被会被出清，行业格局就会偏向于固定。

来源：https://view.inews.qq.com/k/20230828A06A1X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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