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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带着幼儿园小朋友唱“挖呀挖呀挖”的桃子老师火遍了全网，粉丝高达2000万。不过，网络的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如今桃子老师每场直播收入千元左右。这个数目，肯定比她最火的时候要少得多，但毫无疑问，比一个幼儿园老师，要多得多。
网红易老，潮流易变，铁打的平台，流水的网红，这令人感慨，不过，商业就是如此，成年人自己选择、自己承受。真正需要讨论的是，教师网红，或者教师努力成为网红的公共伦理。
不可否认的是，桃子老师已经形成一个示范，现在很多老师，带着学生拍课堂教学视频，或一些有主题性的朗诵、对答、歌唱、表演视频。
带着学生拍视频，的确容易火，更容易出彩。每天的班级生活、教学生活，本身就是一个出素材、出剧情的场景。学生比较有组织性，多人配合，也能表演出更多的形式，也更容易满足整齐划一的审美效果。所以，老师拍学生的视频，可谓天时地利人和。
很多老师拍的这类视频在网上传得很火，网友会给视频点赞，称赞老师，然后关注，成为粉丝。老师有了粉丝就可以带货，做广告，这个收入，对普通幼儿园、小学老师来说，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但是，在我看来，这个现象有很大的问题。
不排除有些视频是浑然天成的，但一个视频要传播得好，多数都是要精心准备的，这要耽误学生的在校学习时间、运动时间。这不能归为学生的课余活动，因为学生没有主体性，账号是老师私人的。
这还涉及学生的肖像权问题。我是视觉中国的签约摄影师，上传到视觉中国的任何图片，只要有肖像的，比如，拍风景，顺带拍到了一两个游客，就一定需要附带一个肖像授权文件。视觉中国是纯商业平台，所以，要求非常严格。短视频平台，可以是分享生活，所以要求得不严格，这可以理解。但是，根据最新的相关法律，肖像权不以是否商业化为标准，非商业化的场景也会存在肖像权问题。
而且，这还涉及未成年人的肖像权，不但更敏感，还关乎安全。视频包含多个角度的肖像、声音，别有用心的人，就能利用视频，模拟出老师、同学的面貌和声音，这会有安全风险。
所以，短视频平台分享生活的性质，并不能完全豁免肖像权的讨论。更何况，就像桃子老师火了会带货，这类视频潜在的商业性质，是不可否认的。曾经舆论热议明星的孩子参加商业拍摄的伦理问题，但如今老师带着自己的学生，进行潜在的商业活动，却无人质疑。
其实，我并不反对未成年人参与商业活动，前提是监护人的同意。那么，合理的途径就是，老师找学生家长逐个签约，得到家长的同意。但问题在于，老师和学生有明显的权力关系，老师手上有非常多的自由量裁空间：换座位、一句表扬、一句讽刺、一个名额，都可以让老师赋予一个孩子在班级更多的资源、更高的地位，或者反之。那么，这种老师找家长签署肖像同意的行为，就不是一个真正平等自愿的合约。
视频是一个有潜在商业性质的活动，既然是商业活动，就涉及利益问题。那么，如何分成？
既然连肖像权的协议都签了，那未来可能的分成也是一个不得不提到桌面上的事了？桃子老师的直播收益，显然不会给幼儿园的小朋友一份，最多一点小礼品。这显然是不公平的。但如果公平地签署协议，老师和学生合伙做生意，这事也太违和了？
那么，公立学校的老师，找家长签肖像权同意书，签利益分成协议，然后带着学生进行商业活动，这个事在逻辑上、伦理上，是走不通的。但像现在糊里糊涂的，就更说不通，因为这对学生更不公平。
老师带着学生拍视频，还会对学生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都在说学生看多了短视频不好，网红的示范效应不好，但现在老师自己都在努力做网红，让学生表演并拍成视频，这会让中小学生产生错误的认识。
而且，老师拍的视频，内容会有系统性的偏向。一方面，网络上要吸引粉丝，往往需要迎合底层观念；另一方面，老师多多少少能意识到带着学生拍视频的风险，所以，会避开一切被举报的可能性，迎合大多数，做最安全的内容。这就会更大程度地迎合底层观念，让大家浑然不觉这么做有什么不妥。
所以，某种程度上，老师带着学生拍视频，是找不到合理理由的。一件无论如何都说不通的事情，就应该被禁止。现在，教育监管部门，禁止老师私下给学生补课，一旦被发现，要被罚，甚至丢工作，但是老师公开带着学生拍视频，却没有任何问题。这显然是不合理的。老师可以有副业，但副业不能是免费地利用学生。
（本文仅为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
刘远举
责编 陈斌
来源：https://view.inews.qq.com/k/20240111A00A4Q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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