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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未了|谁知盘中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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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9 18:10:18|来自:中国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文/朱小平(湖南)
“笋”在古代叫“郇”。
相传唐代有个很会做菜的美食家韦陡,被封为郇国公。人们一看到这个生僻字“郇”,就想到了同音字“笋”。看到了笋,我想到竹萌、竹肉、玉兰片,这些美名儿里藏着的香脆食味儿。
尝吃到笋味,并不难,市面菜场各季有售,价格也不是高贵上天。可要是想吃到自己动手挖扯炒作的笋,对于一个久居闹市、自幼生长于湖乡、不会攀山的中年大妈的我,实属难,难于上青天。
笋跟所有的大自然植物一样,也按天气季候破土出生。采冬笋,寻寻觅觅,冷冷清清,穿行在竹林深处,一步步扒开枯枝落叶,细细侦察,泥土是否有鼓凸松动迹象,若有,也不可“一锄而就”,一不小心冬笋就被拦腰锄断,要从外围轻轻地刨,刨出笋尖或笋壳,再果断锄挖。
我起先以为冬笋之所以价格偏贵,是因为它逢上了过年的消费节点。细思起来,其实应是源于它的深藏不露。不露难找,难找就稀罕,稀罕也就不便宜了。不过,就算它便宜,我也不会青睐,一层层剥开,最后只剩一个小陀螺那么大一坨竹肉芯,而且不宜久存,要抢鲜吃,我抵触冬笋涩结的味道。

春笋泛滥,品种多,小笋大笋,青笋、麻壳笋、目苦笋,有竹叶子随风摇曳的山头地间,处处尽是。这是长在山乡的朋友给我讲的,我当一个传说来听。
这个春天,我曾好几次有备而去、走到春天的山野扯笋。长衣长裤运动鞋,草帽镰刀蛇皮袋,结果都被山的陡峭险峻与山的荆棘密布拦下,空手而归。有心栽花花不开,我也能随遇而安,假如当不成药王神农尝百草,我就当徐霞客到此一游好了。
人的追求与渴望在最强烈的当口,被眼前无法征服的挫折打败,时间随后也会悄悄慢慢地淡化内心的欲望。
今天,我已忘记了笋之味,我想吃草莓。
朋友去华塘乡村委会办事,华塘种草莓闻名。我搭她的便车,去买几盆草莓种阳台。草莓此时正打开小白花苞,我要选花多的,过些日子,想吃草莓就到自家阳台摘。我是个随意能转换口味的人。
车窗外的春绿很吸目,路边的树木草丛、路下田野里牵着藤蔓的葡萄、敞开的大棚草莓苗,远处葱茏的山林,车两侧的风吹着它们顾盼生姿,吹着我的长发拂面,也拂抚着短袖裙衫裸出的双臂与小腿,这身装扮,很像是轻装上阵踏青踩春出游的节奏。
一下车看到村委会办公楼,包围在一片青翠的竹林之下。我顿时对笋之味,又蠢蠢欲动。我真是个轻易动摇心念的人。
我沿着小石径往竹林里面走,两边的山坡上,高低不一的麻壳笋,时疏时密,摆出两支兵队作战的阵势。那笋尖,细的像鞭炮引线,粗的像羊角辫,勾起我儿时那股子冲劲儿。我揪住一根长的笋“噼”一声断裂,又扯起一根短的笋“啪”一声离土,一根接一根,直到我鞋子上的淤泥越来越重越来越走不动,直到我的手臂被麻壳笋外皮上的毛茸扎刺,我才放了手。无心插柳柳成荫,却也令我后悔莫及:以后下乡,一定要随身背一个大蛇皮袋,免得意想不到的收获无处安放。

朋友帮我一起,在村委会的门口水泥地上剥笋。我第一次发现,这山笋毛多料少,两尺多长的小笋,剐掉皮竟如一支铅笔;红酒杯粗的大笋,剥去壳只有白酒杯大小,我也是醉了。还有一些被虫咬坏壳的笋,表面看不出破绽,里面又硬又臭,变成了腐色。几番筛选,一大抱变一小把。
哥哥在友圈提醒我,鲜麻壳笋回家记得焯水,不然苦得难以开口。
大姐二姐发来微信心疼我:“差买菜的钱吗?”
三姐在电话调侃:“你还是学不会用撒娇来解决辛劳。”
我把笋杆丢开水里烫,锅子里忽然发出“噼啪啪啪”的爆竹水响,吓起我躲到灶台下捂住耳朵自言自语:难怪鞭炮又叫爆竹,原来是这样来的。放爆竹,无非悲喜二事。对于活着的人来说,终归是幸福大于辛苦。
笋还没上餐桌,我已累得满头大汗精疲力尽,手指碰到锅铲,指甲缝隙都生生地疼。
谁知盘中郇,节节皆辛苦。苦口良药,利于病,无病祛火止躁,如此,甚好。

作者简介:朱小平,女,益阳人居郴州,书法老师。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湖南省作协会员,在《小说林》《绿洲》《散文百家》《湖南散文》等文学刊物发表作品数篇。
投稿邮箱:haijiao424242@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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