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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叶蓁
编辑|康晓
出品|深网·腾讯新闻小满工作室
2021年6月，中视频创作者张磊，感受到了大平台释放出的善意。这个月，西瓜视频和B站都向他抛出了橄榄枝，西瓜视频想和他签独家协议，且帮他协调字节的战略投资，B站也提出有意向战略投资。
张磊投身中视频创业一年多了，全网累积了万万粉丝。张磊的创业始于抖音，而后视频作品都是全网分发。西瓜视频和B站给出的条件都很诱人，哪一家他都不想放弃，做出二选一的选择并不容易。
张磊只是当下众多中视频创作者中的一个，在西瓜视频和B站的这场中视频竞争中，他左右为难，哪家都不想得罪。
西瓜视频和B站的中视频之战，正式开始于2020年10月，西瓜视频总裁任利锋彼时高调宣布进军“中视频”领域，重点投入PUGV内容。而此前的几个月，B站一季度的财报电话会上，CEO陈睿喊话，在PUGV这条赛道上，B站还没遇到对手。
任利锋曾是创办抖音的核心人物，是抖音从0到1的早期成员，负责抖音运营。2020年年初，他被调任负责西瓜视频。业界将这一任命解读成——字节盼望再造一个“中长视频版抖音”。
但中视频赛道是一个慢生意，西瓜视频对B战的宣战对整个行业来讲，仅仅是开了个头，大局刚刚拉开序幕。
批量挖角
西瓜视频诞生于2017年6月，其前身是2016年5月上线的头条视频。到2017年11月，独立运营5个月后，西瓜视频用户量已破2亿，同一时期字节诞生的产品还有悟空问答、TikTok、懂车帝等。
这场由西瓜视频发起的战争中，西瓜视频极具进攻性。西瓜视频长期挖角B站UP主，已经成为业内公开的秘密，这点也得到了西瓜视频员工苏娜的证实：
“那一时期，老板对我们的诉求是把B站的生产量都挖到西瓜视频来。“
苏娜曾负责西瓜视频作者的签约计划，她告诉《深网》，“我们曾拉了一个单子，一个品类从头到尾，我们大概有一个200多人的作者名单，这些作者都是我们想挖的。这些作者在B站的粉丝是一万或者两万以上。”
西瓜视频这次挖B站作者的领域，与以往的三农、生活和综艺不同，此次他们更偏向于财经、科技等知识领域。“挖一个作者，有的周期很长，需要一到两年，有的需要个把月或者一周时间就可以，最后我们一个品类能成功挖到100多人，”苏娜透露。
这些作者从B站转投西瓜视频，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钱”。
2020年1月，履新西瓜视频不久的任利锋宣布，拿出20亿扶持优质中视频创作人，“20亿是个保底数字，上不封顶”，并表示没有盈利压力，要在中视频放手一搏。
“这些作者的收益有固定的，比如说有的一年谈了十万的底薪，然后按月发给他，然后还有流量分成，比如说原来的流量分成是1000。如果他做的还不错的话，流量费就变成了2000，这样下来一年的收益也有个10多万。”
其实B站和西瓜视频的这场创作者的争夺战由来已久。自2019年初重新定位，西瓜全面进入横屏PUGC视频后，西瓜视频就出现出明显的进攻态势，大规模地引进内容、扩展品类并搜罗优质的创作者。
在游戏PUGC视频创作版块，西瓜视频挖角B站的标记性事件当属吸纳“敖厂长”。“敖厂长”是B站着名游戏UP主，自称2012年开始制作游戏视频，成长史贯穿土豆、优酷、B站、西瓜视频。
2019年“敖厂长”结束与B站的独家协议后，2019年重启西瓜视频账号，并于同年7月上线了一档新的系列节目——《厂长来了》，《厂长来了》时长只有3分多钟，内容以产品吐槽和行业思考为主。此前，“敖厂长“在B站有一档栏目《囧的呼唤》。
除了游戏UP主外，西瓜视频也持续在B站多个内容版块挖角。2020年2月，通过字节投资赶海MCN，批量挖走了“赶海”类UP主。2020年6月，“科技袁人”宣布独家签约头条。
抖音引流
抖音的引流亦是西瓜视频中视频内容积累的计谋之一。任利锋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他上任后，花了很多时间思考如何整合抖音和西瓜视频的资源，比如抖音里的PGC内容会和西瓜视频联动，更多沉淀到西瓜视频的平台，搜索服务也会协同。
6月7日，西瓜视频连合抖音、今日头条共同发起“中视频伙伴计划”，未来创作者发布在抖音上的中视频内容，可以和西瓜视频一样获得流量分成。
西瓜视频总裁任利锋解释了推出此项计划的原因。他表示，中视频时长更长，信息密度更高。在生产成本和内容制作上，也对创作者提出了更高要求。
“因此，中视频创作者需要更多支持——便捷的创作工具、好的创作环境以及更高的经济回报。”
西瓜视频的离职员工李勤告诉《深网》：“中视频计划很密集的推了两三个月，现在还在持续推，一开始也是密集的跑模型，测试。按理来说，抖音的作者加入西瓜视频之后，分成应该增加很多，但有的作者反馈收入增长并不可观。“
李勤和吴娜一样，手里也有一张单子，这个单子是他分管品类的抖音大V和中V名单。这些大V和中V李勤都会一一去沟通，有一些还是愿意加入的，“部分中V一个月能多个5000到6000元的收入。“
任利锋透露，西瓜视频内中视频的内容在抖音的消费市场凌驾20%。
此外，去年6月，西瓜视频推出的“活字计划”，聚焦转型中的图文创作人，依托平台能力和生态加成，在资本、技术、运营、流量等方面，以1亿资金+1亿元流量投入帮助图文创作人视频化转型。
不同于以往邀请创作者入驻或者挖人的方式，西瓜视频新推出的几档节目更偏向平台和创作者连合制作的PUGC模式。
同样，B站也有一个项目是开拓文字自媒体的视频化。
挖B站的创作者也好，抖音引流也罢，都可以看出，西瓜视频在中视频的野心展现的一览无遗，但这些，只是西瓜视频初期完成中视频内容积累的一个方式——聚拢优质作者，有了这些良好作者，未来就是一片坦途吗？
平台新战场
答案其实还是未知。实际上，中视频并非新生产物，一直以来都存在于视频产业之中，但并未发展壮大。土豆网、优酷、56 视频、搜狐视频、酷 6 视频、六间房等视频平台都曾以 UGC 模式在中视频领域有过实验，但收效甚微。
时隔多年，中视频初次被定义，是任利锋在“2020 西瓜 PLAY 好奇心大会”上的演讲中。他认为，“所谓中视频，是指介于短视频和长视频之间，时长在 1min 到 30min 以内，通过横屏的方式展现，并以 PUGC 内容为核心的视频内容形式。”
短视频平台中，快手对中视频比较敏感，是更早开放视频录制时长的平台。2019 年 7 月，快手部分开放了 5-10 分钟的录制时长内测。而后不到一个月，抖音也宣布逐步放开 15 分钟长视频权限。
相对而言，长视频平台向中视频的靠近则稍显晚些。2020 年 4 月，爱奇艺上线了直指中视频市场的产品“随刻”。12 月，腾讯视频也提及了对中视频的结构。除了长视频平台，微博、微信、知乎等非专业视频类平台也纷纷结构中视频。
2020年7 月，微博启动视频号计划；9 月，微信上线 1 分钟以上视频上传功能； 10 月，知乎上线了“视频”专区，重点发力 1 分钟以上的知识类视频；10 月，百度上线独立 App“百度看看”，主打视频流。
互联网平台对中视频，重金下注，但中视频赛道上还有一个悄然崛起的重要玩家—— B 站。
2020年6月，张一鸣在一次会议上明白传达了西瓜视频要发力中长视频、优化西瓜用户年龄结构的信息。也是在那一个月，B站知识类大V巫师财经选择出走B站，独家签约在了西瓜麾下，坊间传闻，签约费用高达八位数。
巫师财经的出走使得西瓜和B站对up主争夺，从暗斗变成了明争。中视频创作的内容垂直细分且具备深度，创作门槛较高，因此，良好作者就成了稀缺资源。
西瓜视频和B站抢夺优质创作者，互联网平台公司结构中视频的的大背景是：CNNIC第46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停止2020年6月，我国网民规模达9.40亿。我国网络视频(含短视频)用户规模达8.88亿，较2020年3月增长3777万，占网民整体的94.5%。其中短视频用户规模为8.18亿，较2020年3月增长4461万，占网民整体的 87.0%。
可以看出，短视频的用户虽然还在增长，但网民总用户增长放缓，增量市场越来越小。视频领域，短视频流量趋于见顶，对平台来说，亟需寻找新的增长点，因此，中视频正成为“新战场”。
一半是海水 一半是火焰
“对B站的挖角行为到今年8月份已经告一段落,”苏娜告诉《深网》。
西瓜视频和B站的暗斗明争持续了两年多，而这些创作者们，以着名的巫师财经为例，在西瓜视频的更新频率是一个月一条。西瓜的创作者们，目前还没有如罗翔、老番茄、敖厂长一样从B站出圈的代表性UP主。
从西瓜视频挖角B站作者的效果来看，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蓝领项和生活类的与西瓜视频的用户比较契合，发展的还可以；但知识类的作者，很明显在西瓜视频的发展就不如在B站的发展。
“一个作者叫硬核拆解，他的视频内容就是拆电子产品，今天拆电脑，明天拆手机，后天拆录音笔……这种视频在抖音和B站肯定是没人看的，但在西瓜视频观看的人就比较多，这样的作者一年赚百八十万也比较正常。”
苏娜告诉《深网》，除了硬核拆解这样的作者，赶海类的视频在西瓜视频里发展的也不错，在三四线都会每个月能挣个三四万，这些都属于蓝领项的，这些作者在西瓜里发展的都不错，这是因为西瓜视频的用户比较下沉。
头条数据显示，2019年西瓜视频用户性别分布以男性为主，30岁以上用户占比在70%左右，三四五线及以下的用户凌驾一半。
但游戏类和财经类在西瓜的发展并不乐观。一个显而易见的例子就是敖厂长。2019年离开B站后，他在一年后又宣布了回归。从西瓜视频回到B站的敖厂长，在前者平台上的粉丝数/点赞量为205万/115万，但B站数据为754万/3005万。
财经类科技类亦是如此。
以巫师财经为例。出走B站之前，巫师财经在B站粉丝量280万，获赞数328万，每条视频的观看量均在数百万量级。而在西瓜视频，虽然粉丝数和观看量均凌驾B站，但代表着用户互动及粘性的点赞量，只有58.3万。
4月1日，华创证券分析师刘欣发布报告，对B站2020年的百大UP主在西瓜视频的表现用平均粉丝量/获赞量的公式进行了总结，报告显示——“百大 UP 主”在B站的平均粉丝数/获赞量为 356 万/1860 万，但在西瓜视频该数据则为 155 万/92 万。
在某种程度上，粉丝数/获赞量的这一公式反映了作者在平台的受接待程度，也是 UP 主贸易价值的衡量的一个重要参数。比较有意思的是——百大 UP 在B站的平均粉丝数为西瓜视频的约 2 倍，而获赞量却高达 10 多倍。
这也显示，B站的社群氛围非常浓厚，不止一个中视频创业者告诉《深网》，他们很喜好B站，就是因为B站的社群氛围，这种氛围不但使得创作者受到鼓励，更重要的是为接下来的创作指明了方向。
西瓜的两难
B站的社群氛围和粉丝粘性是西瓜视频比不上的，因此一些头部创作者就成了西瓜视频挖不走的创作者。
“半佛仙人我也挖过，被拒绝了。我还挖过一个作者，讲年轻人动漫元素的，当时我们的报价是50万-80万，但人家也拒绝了。有些UP主在B站才运营了8个月，就可以接广告了，B站作者的贸易化做得不错。“苏娜透露。
即便如此，在中视频赛道上发展最为成熟的 B 站，自上市以来一直处于亏损状态——2018 年净亏损 5.650 亿人民币，2019 年 13.0亏损36 亿，2020年则亏损高达30.54亿元。
平台如何盈利？在中视频上探索多年的B站并为给业界指明方向。而界面新闻报道称，中视频在用户认知上面临的问题以及贸易变现上的不成熟，决定这个赛道不是一个快生意，短期内很难看到终局。
在中视频行业观察者杨璇看来，西瓜挖了大量B站的创作者，目前来看，成绩并不显著。西瓜视频对字节而言，或许只是当下从战略的意义牵制B站。
苏娜告诉《深网》，“西瓜视频能给作者的是少量现金和流量分成，目前很少有客户在西瓜视频里投广告，广告主基本都是投B站和抖音。运营也有点乱，泛生活小业务垂类的负责人都换了好几轮了。”
全网有着万万粉丝的张磊，也是因为中视频计划，被引进西瓜视频的，他现在一年可以实现一万万营收，但这一万万基本是一半来自于抖音，一半来自于B站，没有来自于西瓜视频的。而他的品类在西瓜的垂类分类里面，也是头部。
“我如果和头条签了合作，就不能再签西瓜视频了，字节内部竞争也很激烈。选择签约的主要参考标准就是比较西瓜视频给的钱多，还是今日头条给的钱多。”一位中视频创作者告诉《深网》。
对于苏娜而言，每当遇到创作者待价而沽这种情况，会觉得自己心力交瘁，特别弱势。
“抖音如果大力发展中视频，就没西瓜什么事情了，因为抖音也在变长。”苏娜看过几个抖音几个万万粉丝大号的数据，它们的视频已经拍到八到十分钟了，完播率和点赞率都不错。
这也是西瓜视频在字节系内部尴尬的地方。除了B站，未来更多的竞争来自于字节内部产品。
B 站董事长陈睿曾提及，把视频做短或者把视频做长都是很容易的，难得的是让用户喜好。换言之，做用户喜好的好内容是有门槛的。
什么是好的中视频内容？“中视频是用来解决问题的，看完之后用户一定会有所得，有其实用性，但这也是反人性的，用户为什么要看完这则视频，这对作者的叙述能力和思维方式都有很高的要求。”一位B站的财经UP主告诉《深网》，一种广为传播的说法是，短视频是品牌广告，中视频是产品说明书。
良好的中视频作者目前依然稀缺，B站凌驾百万粉丝的也就500多个。而平台之间的角逐，注定是一场决心、耐力和投入的长期较量。
（文中受访者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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