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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亚索（化名）大学毕业后便进入瑞华管帐师事务所（以下简称瑞华），从底层干起，一起做到项目经理。
不出不测的话，2020年，他本可以成为“审计经理”。但2019年10月，亚索挥手作别瑞华，去了信永中和。
这背后，是瑞华履历的至暗时刻：
2019年上半年，*ST康得百亿元存款“失踪”，让审计机构瑞华饱受质疑，业务受到强烈冲击。
2019年7月，瑞华被证监会备案调查。
2019年至今，近300家上市公司与其解约，上千名管帐师“出走”，不停有合资人退出……
这家曾傲视群雄的管帐事务所，为何落得如此境地？备受质疑以及业务崩塌的背后，埋藏着哪些祸根？作为曾经的国内管帐所“一哥”，瑞华毕竟会去向何方？
解约潮：上市公司客户从300多家到30多家
瑞华业务崩塌祸起*ST康得财务造假。
2015年至2017年，瑞华连续3年对*ST康得的年报出具“标准的无保留意见”。直到2018年年报，在*ST康得面对一系列“内忧外患”时，瑞华才出具“无法表现意见”。而在这4年时间里，瑞华从*ST康得方面拿到840万元审计费。
在*ST康得带来的负面影响不停发酵之时，瑞华又被卷入辅仁药业现金“蒸发”变乱。两家上市公司相继因涉嫌财务造假被证监会调查，瑞华的业务也大受影响，多个IPO项目被喊停。
近期，吉林森工、光韵达、和胜股份、坚朗五金、凯撒文化等上市公司均公布与瑞华解约。
对于解约缘由，期间万恒在公告中直言，“2019年以来，瑞华所受到证监会调查”。
北大荒（600598，SH）是为数不多选择与瑞华续约的上市公司。3月30日，北大荒披露称，2018年，瑞华审计上市公司家数343家；制止2020年3月1日，瑞华审计上市公司家数仅35家。
而上市公司方面付出的费用少则数十万元，多则数百万元。
“有些客户实在不乐意和我们解约，但没有办法，舆论压力太大了。”在亚索看来，由于被停息承接新的证券业务，瑞华无法为国资企业等提供服务，无形之中少了一大批客户。
不能发展新客户的同时，也面对老客户流失。瑞华员工李松（化名）向记者解释称，根据国资委方面的要求，现在央企年审轮换机制是5年，其他企业根据条约的要求和具体情况进行签署。随着造假变乱逐渐发酵，瑞华确实会面对原客户不肯续签的风险。
在李松看来，审计行业群雄逐鹿，浩繁审计机构“虎视眈眈”，意图分得一杯羹。瑞华在品牌价值冲击之下，饱受业内质疑，相干业务的投标也受到一定影响，如果公司业务规模和行业排名进一步下降，将来的路可能会更加难走。
上海明伦状师事务所王智斌状师也表现，证监会对瑞华的备案调查本身并不禁止其继续开展业务，但客观上会对公司业务产生负面影响，相干客户对瑞华的业务本领可能会产生疑虑。
资深注册管帐师、着名财税专家刘志耕则指出，*ST康得变乱不仅让整个审计行业备受关注，更直接导致瑞华“爆雷”，成为瑞华走向衰落的导火索。在注册管帐师行业，管帐师事务所合资人的跳槽通常会同时带走一些客户，倘若将来有更多的合资人脱离，对瑞华的影响可能会进一步加大。事实上，这仍是潜伏因素。
离职潮：上千名管帐师跳槽
随着客户大量流失，瑞华内部也是“分崩离析”。
2019年下半年，瑞华遇到史上最大的“离职潮”。据中国经营报报道，2019年10月中旬，瑞华一次性有190个合资人提出退伙。这对于其时共有360多名合资人的瑞华而言，堪称是垮掉了半壁山河，而中下层员工离职的也不在少数。
提及瑞华客岁发生的一系列变乱，“被迫”脱离的亚索颇感无奈。
亚索所在的分所到厥后，只剩下两个合资人和少数行政职员，大部分员工去了信永中和。“两家公司之间本来也有些渊源，乐意过去的都过去了，能带的客户都带走了。”
今年2月尾，英杰电气在公告更换瑞华时称，“（瑞华）四川分所负责公司积年审计业务的项目团队，已团体加入信永中和成都分所（个别职员正在管理相干手续）。”
“瑞华内部在进行一些职员调解。”一位瑞华内部人士在谈及合资人退出时向记者表现。
“瑞华的情况确实会影响到一部分人将来的规划，或许有人会另谋出路，或许有人会继续陪着瑞华沉浮，但从行业惯例而言，管帐师事务所本身职员流动性就比较大，根本上，1年更换2至3成员工，3年迭代一批新员工。”对于公司近况，李松也以为有些无奈。
瑞华北京总部的情况又是怎样？2019年12月初，《逐日经济消息》记者走访了瑞华总部，相干工作职员称，公司运营正常。
近日，记者以咨询者身份从多位瑞华员工方面相识到，现在公司业务运转正常。在疫情期间，公司的一部分业务是做远程审计，一部分业务是要和企业、社区沟通好再进场。
据北大荒披露，制止2019年年末，瑞华的合资人数目只剩下153人，瑞华的注册管帐师人数为1212人，较2018年淘汰1040人。制止2019年年末，公司从业职员总数为6796人。
发展史：4年高歌猛进成“一哥”
曾多少时，瑞华也是风光无穷。
瑞华官网现在仍如许先容公司：具有二十多年的发展历史，现有从业职员9000多名、注册管帐师2500多名、合资人360多名、天下管帐领武士才20多名。
“毕竟在2013年，是由国内最大的两家管帐师事务所归并起来的，其时在业界也引起不小的惊动。”对于瑞华光辉的过往，李松印象颇深。
2013年，中瑞岳华与国富浩华归并设立了瑞华。归并之后的2013年，以营收排名，瑞华以24亿元赶超立信、安永和毕马威等管帐师事务所，跻身前三甲，当年的冠军、亚军则分别是普华永道和德勤。
2016年，瑞华迎来最风光的时刻。中注协2016年管帐所收入排名表现，瑞华40亿元的收入和普华永道仅差1亿元，离冠军宝座仅一步之隔。
“其时，瑞华被业界视作国内资本管帐师事务所冠军。”李松称。
但瑞华的表现后继无力，这也与其内部变更有所关联。2018年底，瑞华前主任管帐师顾仁荣与瑞华前合资人及第一届管委会委员王瑞琪，脱离瑞华，加入信永中和管帐师事务所。瑞华前合资人及第一届管委会委员、前上海分所所长连向阳加入天健管帐师事务所上海分所。
2018年，瑞华业务收入28.79亿元，注册管帐师人数2266名，在内资所收入中排名第二，仅次于立信。
相较于瑞华现在的衰落，竞争对手灵敏与其拉开差距。2019年，立信从业职员净增加1746人，大华净增加1779人。
而瑞华此前的崛起，也与其大肆吸收、归并其他管帐师事务全部关。
值得留意的是，这些管帐师事务所可谓是鱼龙混杂，乃至存在“老鼠屎”——劣迹斑斑的深圳鹏城管帐师事务所，*ST康得的审计业务就是自此承继而来。
屡屡被罚背后：扩张过程埋下隐患？
从昔日行业的龙头，到如今陷入困局，市场上亦有人发出“瑞华是否会是另一个安达信”的疑问。
2001年，安然财务虚增6亿美元给市场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而为安然提供审计工作的，是其时“天下五大管帐师事务所”之一的安达信，在被顶格罚款和5年市场禁入后，安达信最终落得倒闭的了局。
而*ST康得被曝虚增利润上百亿元，辅仁药业18亿元账上资金“蒸发”。在外界看来，为他们提供审计服务的瑞华未能发现相干问题，难辞其咎。
2019年7月初，证监会的调查结果表现，2015年至2018年，康得新共虚增利润119.21亿元。
而瑞华对康得新2015年~2017年的年报均出具了“标准的无保留意见”。
对于*ST康得财务造假的问题，瑞华试图撇清关系。2019年7月末，瑞华表现，其对康得新审计项目全面推行了应尽的职责任务。
虽然脱离了瑞华，但亚索仍为老东家鸣不平。“一开始关于康得新是否造假还没有结论，可舆论就一边倒，给瑞华打上了失职的标签。”
或许，让亚索更难以释怀的是，有些人一提及康得新、康美药业、獐子岛等问题公司，都说是瑞华审计的。“本身这个事只是分所的变乱，但公司其它分所的业务和业绩也被影响了，特别是证券业务这一块。”
在亚索看来，管帐师按照审计步伐走到位，问题都不会很大。但如果上市公司全流程造假，管理层舞弊，这种情况审计很难发现问题。“审计是合理保证，而不是绝对保证，怎么可能保证项目没有任何问题？”
在一位券商研究人士看来，可能有部分审计师相识上市公司存在问题，但为了与上市公司达成互助，存在投机生理。即便相识到上市公司财务有瑕疵，有可能会根据情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直接指出问题，但根本不会发生资助上市公司造假的行为。
制止现在，证监会对瑞华的备案调查仍在进行中。
而在近几年，瑞华先后审计的华泽钴镍、康得新、辅仁药业、大族激光等均“爆雷”。由此，瑞华也被多次处罚。
中国注册管帐师协会发布的文件表现，2016年~2018年，瑞华被证监会处罚五次，瑞华的CPA（注册管帐师）被公开处罚16人次。
2019年11月，证监会披露《证券资格管帐师事务所资本市场执业根本信息》，2016年1月1日至2019年6月30日，瑞华受到行政处罚的从业职员到达11人次，受到行政羁系步伐的从业职员到达28人次。
券贩子士王毅（化名）分析指出，从近年来审计失败的行政处罚实例分析来看，审计出现问题一样平常和基础审计步伐密切相连，该步伐数目多、细节多，只要出现疏漏就会对结果产生影响。
业内分析：瑞华分所内控或存问题
对于瑞华的连连败北，一位券贩子士表现，踩雷*ST康得从侧面让外界对于瑞华的内控情况进行更多的思考。
从管理学角度分析，瑞华设立分所雷同事业部管理模式，可能存在分所和总所之间的长处分成，在内控方面，可能存在一定问题。瑞华此前的上市公司客户排在业内前列，客户数目较多，激进的扩张可能也存在一定问题。
在一位大型管帐所的合资人看来，国内还有一些管帐师事务所实行加盟模式，夸大品牌效应，加盟的（分所）独立核算。这些加盟的机构有动机去承接高风险的业务。在其看来，虽然此类管帐师事务所也有风险管控，但力度是不敷的，踩雷概率自然就更大。
“管帐师事务所的生命线就是名声，客户一旦‘失事’，就会波及管帐师以致事务所，因此须要特别重视客户质量。”他表现，业内做得比较好的管帐所的做法是，“通常情况下，会关注客户所处的行业，一些经常发生不可预知变乱的行业可能会被扫除。有些公司处于（财务问题）高风险地区，还有的客户有很多负面消息，包罗存在产品质量问题等不良记录。对于存在这些问题的客户，就会给其亮红灯。”
“管帐师事务所应该做的是提升客户质量，做优质客户，不是只寻求代价。”该合资人表现。
审计的上市公司出了问题，瑞华也将负担相应责任，包罗付出费用以赔偿投资者损失。
今年初，因华泽钴镍财务造假、虚伪陈述一案，作为其保荐人、审计机构的国信证券、瑞华，被投资者一起告上法庭。法院讯断，国信证券、瑞华分别对投资者的损失负担40%、60%的连带赔偿责任。
从“踩雷”*ST康得，到如今多家上市公司相继解约，现在瑞华的业务情况怎样？瑞华的内控是否确实藏有隐患？3月31日，《逐日经济消息》记者拨打了瑞华公开电话，相干人士表现，现在公司不接受任何采访，齐备以官网信息为准。
行业警示：怎样保证审计质量？
“审计这个行业天生就充满了矛盾性，处在长处的夹缝中。”一位注册管帐师非执业会员向记者表现，公众总以为管帐师事务所的功能是替公众辨认企业财务舞弊，但管帐师事务所实在是一个自尊盈亏的经济组织，审计只是一门买卖，付出审计费的是被审计单位。在现实的执业过程中，管帐师的业务独立性面对着寻衅。
在王毅看来，无论是评级、审计、中小券商还是资产评估机构，过度鄙俚会被市场镌汰，过度高尚就不会再有业务可做。
王毅向记者提供的一份研究报告表现，审计的抱负状态和现实也存在差别。存在总所与分所人事、财务、业务、技能标准和信息化管理方面不统一；部分证券资格所将业务“转包”给非证券资格所，收取“业务互助费”等情况。
一位资深财务职员对《逐日经济消息》记者表现，管帐师和审计职员在审计的过程中也会存在一定拦阻，有时间很难完全保证资产考核100%真实性。此外，现在也存在一个管帐师事务所同时服务几个上市公司，人力资源不足，不能核查到每一个细节的情况。此外，怎样保障企业提供的数据的真实性值得思考，一些企业专门设立了应对审计职员的部分，给审计职员的工作带来不小的寻衅。
有券贩子士向记者分析称，2015年，很多企业投资激进且盲目，出现了一些财务造假的情况。2018年及2019年，债券到期量大，民企违约多。受周期性因素影响，民企融资困难，也加剧了企业把财务报表做得好看的诉求。
瑞华“踩雷”也让业界更加关注提升注册管帐师的执业质量，以及提升注册管帐师行业人才的综合素质。
刘志耕表现，现在，我国注册管帐师的发展状态根本能满意和顺应我国市场经济日益发展的须要，但也存在一些专业水平不高、业务本领不强、综合素养偏低，不能胜任业务须要的注册管帐师，同时存在少少数为被审计单位做假账出谋划策的注册管帐师。所以，注册管帐师行业应该认真思考，怎样切实进步全体执业注册管帐师的职业道德、业务素质和执业本领，从而更好地提升注册管帐师的职业形象、服务质量和社会信誉。
别的，瑞华变乱也让与审计机构互助的单位更加谨慎。
某股份制银行的相干负责人对《逐日经济消息》记者表现，如今银行对于企业贷款非常审慎，审计报告更多是用于辅助性判断，不会用于决定。
“瑞华毕竟在哪一个环节出现问题，现在尚未公布，但这再次给从业职员敲响了警钟。”作为一名审计职员，“专业性、独立性”，是李松反复夸大的关键词。
李松表现，他接触到的从业者都谨小慎微，希望可以或许公正、独立地审计每一份报表。在具体业务的进行过程中，审计工作步伐繁琐，可谓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实在，加强行业羁系已成为一个环球性趋势。据《逐日经济消息》记者相识，一些管帐师事务所对于风险防范愈发严格，部分管帐师事务所正在逐步整理一些收入不高、风险大的尾巴业务。
记者手记丨瑞华的衰落，警示更多的审计人服从底线
曾经的瑞华，身披浩繁光环，宛若天空的豁亮星辰。
如今的瑞华，业务连续收缩，曾经的光芒也逐渐黯淡。
至今，瑞华的官网上 “诚信、专业、责任、创新”的精力，仍赫然在列。但2019年*ST康得的财务造假变乱，引起资本市场的强烈关注，也给瑞华带来强烈的震荡。
一位受访者表现，当上市公司财务造假问题出现时，外界对审计机构的关注度也会连续攀升。因为他们，是上市公司财务事实的最后把关人。但从工作履向来看，审计机构真正成为上市公司财务最后一个把关人的抱负状态，还有很多须要探索的空间。
作为国内第一批被授予A+H股企业审计资格、第一批完成特别平凡合资转制的专业审计机构，瑞华曾在2013年许下“将来五年，希望实现年收入60亿元”的优美等待。
7年时光匆匆而过，瑞华的业务增速确实在不停进步。但在扩张和发展的门路上，瑞华却面对着巨大的业务损失和信任危机。
作为曾经的国内管帐所“一哥”，瑞华的将来毕竟会去向何方？
信赖，时间和市场会给出最后的答案。但不论结果怎样，瑞华的衰落，时刻提示着审计人应该服从专业、严谨的底色。
记者：张虹蕾 曾剑
编辑：魏官红
视觉：刘阳
排版：魏官红 王小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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