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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乐来 刘宇丹
编辑/匡匡 刘静
9岁男孩，一家之主
父亲入狱后不久，一天小杰发现，母亲也不见了。她选择了不辞而别，这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父亲曾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收入断了后，为了补贴家用，爷爷去当地一座寺庙打杂，很难回一趟家。9岁的小杰，突然成了一家之主。
那一年，弟弟小洋只有7岁，刚上一年级。
“省钱”，是小杰在学校外学到的第一课。要靠爷爷菲薄的收入，维持一家的正常运转，不是一件轻易的事。小杰险些缩减了除开兄弟俩吃饭以外，全部的开支。
为了省钱，小杰甚至学会了辨识草药，自己或弟弟有点小病小痛时，他会上山采药，熬成汤药。
让小杰难以忍受的，不是经济上的窘迫，而是来自外界有形或无形的歧视和倾轧。
小杰坦言，自己和弟弟都不喜欢学校，“在学校里我们没有朋侪，同学都不肯意和我们来往，说我们有个下狱的爸爸”。
小杰说，高年级的坏门生，曾逼着他吸烟，看他被烟呛得咳出眼泪，以此为乐。甚至逼迫他打弟弟小洋，“我不敢反抗，我不打弟弟的话，他们就会打我们”。
“一想到如许的日子，还要过好久好久，我就很难过”，小杰说，“有时我甚至希望，可以的话，搬去（监狱）和爸爸一起住”。
和小杰兄弟有着相似遭遇和烦恼的孩子，并不在少数，小炜就是其中之一。
父亲入狱后，小炜和奶奶一起生存。“他爸爸进去后，他像是变了一个人”，奶奶说，从前挺生动的一个小孩，变得不爱说话也不爱出门，“脑筋也不灵光了”。
平常考试，小炜很少及格，“能考上50分就算不错了”。奶奶给小炜报了补习班，但收效甚微，“他的心思不在学习上”。
小炜上六年级了，“立即就上中学了，那就更难管了”，奶奶无奈地说。
奶奶说话时，小炜正坐在一边，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屏幕。只有面对电视，他的眼里才有平常见不到的光采。
奶奶说，她没有什么文化，但她相信，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很显着，小炜并不如许以为，他不喜欢上学，甚至厌恶学校。
小炜说，他在学校里没有朋侪，“也没人和我玩，还对我说很刺耳的话”。
“他们说我没有爸爸。”
相比其他孩子，“爸爸”两字在小聪脑筋里没有具体的形象——他年仅2岁时，父亲就入狱了，直到他11岁，都还没亲眼见过父亲的样子。
他只能在奶奶陆一连续的形貌里，勾勒出父亲的边幅。渐渐地，这种想象变成了缅怀，随着他年龄的增长日渐沉淀。
他许多次给奶奶袒露了“想去看爸爸”的心愿，但奶奶总是说，“爸爸犯了错，等他改正了，就回来了。”
高墙内的晤面
小杰兄弟和父亲的第一次邂逅，是在2018年7月，福建省永安监狱举行的“红苹果公益”亲情拓展营上。
晤面前几天，小杰兄弟想为父亲预备一份礼物。思来想去，他们为父亲画了一幅画，又叠了许多纸鹤，仔细地粘在画上。
“我听说，千纸鹤可以帮人实现心愿”，小杰说，而他的心愿只有一个，爸爸能改正错误，早点回家。
晤面会那天，小杰很紧张。等待父亲出现的过程中，他死死地攥停止中的帽子。
父亲出现后，他没忍住哭了出来，抱着父亲，喊出那一句久违的，“爸爸，我想你！”
抱着两个儿子，小杰的父亲喃喃自语，“我一定好好改造，早日回家。”
这句话，是给儿子的包管，也是他的刻意。
离开时，小杰脸上带着笑容，“爸爸说了要早点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也是在同一天，相隔9年后，小聪再次见到自己的父亲。
和小杰兄弟不一样的是，平常生动好动的小聪，在那天表现得很拘谨，9年未见的父子，面对彼此都显得有些生涩。
回去后，小聪说，他还想和爸爸再见一面。
一年后，和父亲第二次晤面时，他送给爸爸一幅画，画里有一幢高楼，旁边是辆轿车。
父亲提起笔，在空白处写下：万丈高楼平地起，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这是他给儿子的寄语。他告诉儿子，“你是个男子汉了，帮爸爸照顾好奶奶”。
离开监狱的时间，在前面蹦跶的小聪突然停下来，回头扶住了奶奶——大概是他想起了爸爸的话。
等待中的“究竟孤儿”
尽管父母在世，却又无力履行抚养和监护责任，而他们的后代，游离在儿童福利救济体系之外，处境困难——这些特殊的孩子，被称为究竟无人抚养儿童，也叫“究竟孤儿”。据民政部统计，天下约有50万“究竟孤儿”。
服刑人员后代，许多面对生存困难、亲情匮乏、社会歧视等题目。
他们活得警惕翼翼，脆弱且敏感。
据相识，福建省内家庭贫苦的服刑人员后代中，10%的孩子没有户口——比方小杰兄弟。他们的父母没有管理完婚证，两个孩子成了“黑户”。
小杰爷爷最挂念的，就是孩子的户口题目，这是压在心头多年的一块石头。
颠末公益组织、媒体和有关部分的努力，小杰兄弟终于在客岁三月份拿到了户口本。
大石头落了地。一个月后，小杰的爷爷便离开了。
没有了爷爷的照顾，小杰还要带着弟弟向前走，他和弟弟都相信，终有一天，爸爸会回来的。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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