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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学男同学,每月花800买化妆品,梦想在省城找独生女,直接入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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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2-4 15:56:30|来自:中国广东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中西部县域青年的未来
寒假回乡,分别和我的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进行了三次聚会,有很多体会。我小学是在老家乡镇读的,初中就读于县城,高中在市里就读,接触的同学家庭状况和经济条件自然也是在逐步趋好。当前的他们一部分是农民工,一部分是正在备考的大学毕业生,一部分顺利进入体制内工作,一部分在一线城市的企业上班。在分别与他们沟通交流的时候,产生了关于中西部县域青年未来发展的问题意识。

小学同学聚会时,来了将近30人,他们中的很多人初中都没有读完,早早进入社会闯荡挣钱。当时我们一个年级两个班有65人,读到大学的仅有4人。有40多人在小学毕业后进入乡镇的初中上学,当时的乡镇教育已经在快速崩塌的边缘,小学考试成绩在全乡排名靠前的同学被来自县里几所初中的老师轮番上门抢人,我家里当时有两所学校的老师上门给父母做工作,希望我到他们学校就读。所以,在小学考初中就被“掐尖”,以及乡镇初中的好老师频繁借调到县城时,乡镇初中就读的同学自然就不再被赋予更高的“读书改变命运”的期望。当时虽然已经有了县域教育资源的集中化趋势,但是普遍为私立初中在抢人大战,并且主要是“掐尖”,小学成绩平平的他们,父母也没有过多的教育竞争意识,乡镇教育整体的氛围就是“孩子读到哪里,父母供养到哪里”。为教育投入大量资源,到县城租房陪读热发生是在2015年前后。而他们毕业于2010年,自然没有赶上。
小学同学的绝大部分人在父母“本来就是指望学校养大孩子”的想法下接受着初中教育。他们中很多人的哥哥姐姐或者同村稍大一点的孩子也在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这部分人回乡后对这些“看不到教育希望以及过早被家里放弃”的同学讲述着外面世界的精彩,起到了诱惑性的作用。每年春节过后开学,班里的学生就在减少,原因就是一部分人放弃学业到外面打工了。
最终的结果是当时升入乡镇初中就读的四十多个同学没有一个人升入高中,有的中途辍学。有的即便拿到了初中毕业证,也因为考试成绩的不理想,以及县域高中的收费较高,很多家长不愿意继续供读或者学生不愿意继续读下去。这些同学后来的发展路径与家庭有很大的关系。大部分女生从事餐饮服务行业担任服务员,大部分男生跟着家里的长辈或者亲戚学习了手艺:装潢、木工、电工等等。在社会闯荡几年后,很多人在父母的安排下结婚生娃,成为了父母。
在聚会的时候,我粗浅地统计了一下,前来参加聚会的男生17人普遍出生于1997年左右,其中已经结婚的11人,最早结婚的19岁,最晚结婚的24岁,没有结婚的6人已经具备了光棍心态。他们说早几年结婚的话就好了,当时想多玩两年,结果是等到这两年着急了,婚姻的成本也增加了很多。要到县城买套房、有辆车是2019年前后才成为当地婚姻缔结的基本标准的。而他们已经错过了低成本结婚的阶段,当下结婚的成本又不是他们所能负担得起的。参加聚会的女生14人,除了一名刚刚考入乡镇公务员的同学之外,其余的全部都已经结婚,并且有9人初次生孩子是在22岁,7人生了二胎。她们现在的生活就是在县城租房或买房全职陪着孩子读书。
整体来看,我的小学同学们男性普遍从事非正规经济的就业,收入不高,相比于尚未结婚的人来说,已经结婚的同学面临着更大的家庭压力。由于县城服务业不发达,劳动力供大于求,父母较早地退出劳动力市场,老婆又全职陪读,他们身上的担子比较大。几乎所有人身上都有房贷或者车贷。但是很明显的一个特点是他们心中对于家庭责任的意识使得他们看起来还充满了奋斗的动力,每年努力地在外打工,可以收入7-10万元,再加上父母的补贴,足以维持他们在县城的生活。反而是尚没有结婚的几个男性同学,他们已经具有了“光棍意识”,认为自己已经难以结婚(家乡对于结婚的年龄最佳预期是22-24岁,虚岁),再加上家中有哥哥或者弟弟的话,来自父母的支持较少,他们自己难以满足县城买房买车的条件,有些人就直接混日子,在外打工一年,自己都难以养活自己。有一个男同学还把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每个月化妆品都要花去800多元,想着在太原能遇到一个独生女户的家庭,直接入赘也愿意。原因是他们村确实有一个人本来家庭条件不好,机缘巧合下结识了太原的一个独女户家庭,自己入赘了,女方不仅没有要彩礼,还给男方的父母在县城买了房子。他说之前打听到太原的独女户家庭很多,所以自己也想着能有这种运气。
所以,小学同学的生活中有如下一些特征:一是基于性别的分化。男性同学结婚要比女性同学的压力大很多,男性作为家庭的主要劳动力要赚钱养家,女性则可以不就业待在县城全职陪读。二是基于家庭的分化,家中一个男孩要比两个男孩的更容易结婚。三是以是否建立家庭为前提,建立家庭的同学更加具有干劲,没有建立家庭的同学则有了混日子心态。

初中同学聚会时来了19人,11个男生、8个女生,都没有结婚,但是除了我和另一名读研的同学之外,剩下的17人全部在县城的体制内以公务员、事业编、临聘的方式实现了稳定就业。一番交流之后,才知道他们的原生家庭对于他们工作助力的重要性。
我们就读的初中是县里最好的初中,当时慕名而来报入我们班主任名下的学生很多,在县城的人情社会中,班主任没有办法,收下了一部分经商的、做官的孩子以及一部分学习成绩确实好的孩子,然后分成了两个班,两个班都是他当班主任,配备一样的师资。
我们班里就有一部分父亲是本县做官的学生。后来慢慢了解到有七八个同学的父亲在他们自己读书时就是同学,后来一起留在县城,一起发展,形成了关系网。为了让家庭社会资本实现顺利再生产,他们商量着孩子们也从幼儿园开始一起读书,直到高中毕业。这七八个同学一直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在县城的幼儿园到高中,他们一直读的都是最好学校的最好班级,即便他们几个的成绩相差很多。甚至按照严格意义来讲,很多人是不具备升入最好高中的条件的。其中一个同学讲:“在县里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做不了的。”这七八个人高考结束后,成绩最好的上了本省的一本高校,成绩最差的读了大专,在毕业之后,通过考试或者别的机会,全部回到县城工作。在法院干临聘的同学每个月工资1800元,没有五险一金,即便如此,他也说没有任何压力,家里有两套房子。自己开着20万元的车子也是父母全款买的。他的大专学历决定了他几乎无法考取本县的公务员和事业编,可能要在临聘岗位干一辈子。即便如此,他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适。这七八个同学紧密的关系,似乎又将他们父代的关系网络完整的复刻下来,成为县里精英的后备人选。
剩下七八个同学则或者父母经商或者务农,但是也全部通过自己的努力顺利进入了本县的体制内工作。他们的大学普遍是本省的一二本高校,他们说,在太原或者市里的话,凭借自身的能力难以立足。回到县城,可以有体面的工作,相对舒适的生活。
这些同学中有两到三个人还有继续考内部遴选或者行政编的想法,想着到更大的平台工作,其余的同学则已经完全适应了县城生活,想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即便县域的工资不高,但是他们父代甚至祖代的高积累,使得他们已经完全不需要考虑房子、车子的问题,每个月的工资可以维持自己的生活就可以。相比之下,出生农民家庭的两个同学虽然也是本县的公务员,但是生活相对拮据,不高的工资、需要养老的父母以及圈子中几乎每天都有吃请的文化使得他们攒不下钱。这给他们造成较大的压力,也造成了他们想往外突围的想法。
总体来看,初中同学尤其是父母在本县城是体制内精英或者经商精英的,他们的人生轨迹是被预设好的。起点在县城、归宿也在县城。在县城的他们继续延续和转化着父母的社会资本。父母对他们没有向外突围的期待,他们自己也在父母构建和经营的舒适圈中“躺平”。

我高中就读于市里最好的私立学校,当时班里的同学都是本市下辖的十三个县城成绩排名靠前的同学。高二文理科分班之后,我所在的文科班级47人中农村户口和城市户口的同学差不多各占一半。
高考结束后,班级有7人考入985高校,12人考入211高校,其余的同学则考入了本省的一二本高校。大学毕业后,有9人升学继续攻读硕士研究生,其余的人则陆陆续续参加工作。
在聚会时,大家谈起近况,已经工作的同学大概可以划分为两类型,大概有10人左右在省城、市里或者家乡所在的县城体制内工作,有公务员、国企工作人员、教师等。有10人左右在北京、深圳等大城市的企业工作,成为城市白领。换句话说,在省外体制内工作的没有,在省内体制外工作的也没有。这个原因可以从正在备考或者已经备考两三年的八九个同学的想法来理解。A君大学毕业于本省的一本高校,三年来,他上半年考公、下半年考研,经历过三次考研和数十次考编的他一直没有上岸,他说自己大学就在省内读的,对于考取省外的公务员没有想法,原因是他对于省外没有认识和想象力,认为自己去外面的话完全没有任何社会资本。与A君境况差不多的还有四人,他们也是觉得考研去外省,内心相对有秩序感一些。考公的话只选择省内和县级及以上。这五个同学全职在家备考都将近两三年,在本市的付费自习室一起备考、学习。B君说要么不去外面,要么就去大城市,但是去了大城市不想直接考到体制内,不自由,自己是女生,家里人希望她将来想嫁回到省内,万一考上了外省的公务员,就不自由了。所以,她在经历了两次考编失败后,目前在尝试给广东的一些企业投简历,想着找个工作,边工作边考编或者考研。
问了一些在外省企业工作的同学,他们也几乎全部都在想着备考公务员或者研究生,由于我们都是文科生,在企业没有太多的核心竞争力,疫情原因使得被裁员的可能性加大。所以,寻求体制内工作成为这些同学的共同目标。
A君给我讲了一个考编的经历,去年三月份自己考编成绩出来后是第二名,本来是值得欣喜的事,但是在群里发了消息之后,立马得知了第一名和第三名都是我们班的同学,那两个同学在班级群不太活跃,平时交流不多。A君说他根本没想到他们也在考编,关键是竟然和自己完美地撞在一起。面试结果出来后,名次没有变化,A君没有上岸。
其实,这种同学撞岗的事情发生在A君身上一点都不奇怪。由于我们学习的是文科专业。大学所学的专业绝大多数都是管理学。而在市里公务员招录中,限定专业对口管理学的岗位本来就不多,大家类似的学习经历和心态想法,选择“性价比”较高的岗位填报是很正常的,最终撞在一起的几率较大也很正常。A君说经历了同学竞争的事件后,在后来的考编岗位填报时,他都要和关系较好的一部分同学通个气,相互聊一下自己的意向岗位,尽量避免撞在一起。
这其实就反映了我高中同学,也是市域青年的职业困境。即高度内卷化的职业选择。由于我们所在的市主要是依靠煤矿产业发展,现代化的企业和产业不多,尤其是对于文科生们而言,没有技术,是很难有在厂矿企业上班的机会的。这也就使得读了大学的青年们在市里没有选择体制外就业的机会,面向体制成为“不得不”的最佳选择。他们就业的地点又因为省内求学的经历而设定在省内,并且由于出生在市里,又不愿意考取到乡镇和偏远的县城,就导致可供他们选择的岗位不是很多。再加上相比于农村地区青年考取大学的稀缺性而言,市域的青年有本科文凭的比例更高。就使得这部分文科生们陷入了职业的内卷化。理科生们相对而言状况好一些,一是招录公务员的岗位较多,二是能源大市的企业产业也为理科生们提供了相对理想的就业岗位。即便是理科生们有内卷化,但是程度较轻。相比之下,文科生们就显得在市域范围内难以突围。
从整体结构来看,我家乡所在的市是普通能源大市和农业大市,体制外就业岗位能够满足“体面、稳定、待遇较高”的条件是很少的。2022年12月,与我表妹交流,毕业后备考两年公务员失败的她找到了厂矿企业中的办公室打杂工作,每个月工资2000元,没有五险一金,即便如此,当时一个岗位有60多个大学生报名,最后是舅舅找了关系才得以顺利进去。
我的这些高中同学,揭露了中西部地区县(市)域青年所面临的残酷现实,高度内卷化的职业选择以及“对大学生高预期”的社会舆论,使得他们面临着惆怅、无奈和压力。通过全职备考,保持着努力的人设,畅想着自己的上岸突围。

窥一斑而知全貌,我的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们的生活现状正在反映着中西部地区县域青年们的生活和未来。
被结婚和教育拖进县城买房的乡镇青年们,也属于名义上的县域青年,是新生代农民工。他们没有机会在家门口实现就业,而教育的高度竞争化,又使得他们的妻子不得不留守在县城陪读,作为男性的他们不得不外出到一线城市或者东部地区打工。他们的父母在当前他们刚刚结婚生子的阶段还能继续给予经济、物质、情感上的支持。而未来,退回农村养老的父母和子代接受高中教育的同期到来,以及如何维持县域消费化的生活,成为他们身上最为沉重的负担。
在父母的安排和支持下,按照预设的轨道实现体制内就业的县域青年们,在当下被视作县域精英的后备人选。而习惯了舒适圈近乎躺平的他们能否顺利地实现平稳退休,这对于就职于人口不断外流背景下政府机构精简改革已经开始的普通农业县城的他们来说,似乎也充满了未知数。
行政上属于市一级但发展现状与县城区别不大,也可以称之为县域的青年出生在市里这一级不高不低的城市,就读了不高不低的大学,想要收获一个不高不低的中产化的工作。然而,他们既不愿意也没有能力向外突围,又不愿意向下融合,加上框定好的体制内就业选择,使得他们在内卷化的工作选择中不断地向内用力,在未来,仍然是高度竞争状态下存在着注定很多人将要“失败”的未来。如何在他们不确定的未来中增加更多的机会,既需要自我选择的多元,也需要社会结构的重塑。
宏观地来看,若中西部县域的未来注定是乡村的脑的话,中西部县域的青年又该向哪里突围?

来源:https://view.inews.qq.com/k/20240204A05LFD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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