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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遭遇霸凌,要不要鼓励他们“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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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3-25 12:41:38|来自:中国浙江湖州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邯郸校园霸凌事件,我注意到一个细节,校长提供了一份监控截图,说受害者生前和三名犯罪嫌疑人经常在一起玩,未发现有霸凌现象。


校长的前半句话是有可能的,后面的结论未免想当然,还可能会有一种隐形霸凌,外人看看来他们四个玩得很好,甚至受害者都无法判断他们的关系,有时会被虐,但又离不开他们,他们像猫玩耗子一样玩弄他于鼓掌之上。有的小孩有一种天生娴熟的恶,《隐秘的角落》虽然是电视剧,但是有作者对于孩童的真实认知。


在我读小学时,我就体验过那种隐形霸凌。


我还记得那个女生拿着铅笔慢慢朝我脸上靠近,笔尖削得非常完美,寒光闪闪,她脸上有邪恶的笑容,明显在模仿她看过的某个电影里的角色。我也在笑,似乎我笑了,就能把这件事变成一个玩笑,笔尖扎入脸颊的疼痛自然是有的,内心的屈辱感,却可以通过我的笑容减弱一点。


那是我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一年级时的我,曾在班里,引起一场场恶意的狂欢。在课间或是放学后,有人卡住我的脖子,有人把我的胳膊朝后扭,有人偷走我的课本,让我面对老师的呵斥,只有低头认罪的份儿。


我总是低着头,贴着墙根走,才买的新书包,很快就被磨破了边,我回到家时,眼圈常常是红红的。“某某又打我了。”


我妈就很生气,说:“你的手呢?她打你你不能打她吗?


她的疾言厉色也让我怕,后来,我就不跟她说什么了。


我当然是有手的,但是我不知道怎么伸出去,还担心还手会招来更为猛烈的报复,我不一定打得过他们。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在这个世上,我是一个无力者。


这一认知与我在家里的处境有关。吾乡重男轻女之风极盛,我奶奶常说:“十个花花女,不如一个点脚儿。”她跟我解释,“点脚”,就是瘸子的意思。在这种家庭环境里,我习惯于退让,一个退让久了的人,是不大敢进攻的。


当然,打不过也没关系,只要求告有门,也可以为勇气托底,但就我家那氛围,万一闹到大人那里去仲裁,大概率是我挨骂。


一个孩子在学校的处境,往往是TA在家中处境的延续,一个经常被家人冷落的孩子,就会有一张邀请别人欺负TA的脸,这是其一。


其二,当时老师大多很忙,上有老小有小,人人都一脑门官司。跑去找他们投诉,他们首先要问你:“怎么就你事多?


在那样一个环境里,可以想象,我很难成为一个好学生。我消极对待我的功课,成绩差,不交作业,由于对外界充满恐惧,连厕所都不太敢上——厕所是进行学校霸凌最好的场所,不会被老师看到,却可以向更多的人展示威力;肮脏的环境,也能让被欺负者的屈辱感来得更强烈,欺负人的一方,快乐得就更加圆满。我因此经常尿裤子,不消说,回去又是一顿臭骂。


童年时积攒下来的无力感一直延续到长大成人,使我到现在很多时候都很怂,对于恶意固然避之不及,对于善意也诚惶诚恐。心理学家说,不能够坦然接受善意,是因为你潜意识里认为你自己不配。


所以,当我的孩子被送进学校,我就非常担心他被人欺负。虽然他一直在练跆拳道,但日常里从未跟谁较量过,以至于有个孩子打遍小区无敌手的家长曾担忧地对我说:“你儿子不会打架,上了小学怎么办?”


送娃上学的第一天,目送着他背着大书包的小背影,我心里响起忘了在哪儿看到的一句话:社会,我把我的孩子交给你了。


好在他是早长型人,身高体重都比较突出,我当然知道高大威猛并不意味着战斗力就强,但是,正常情况下,也没多少人会主动挑衅他吧。


然而,在他上二年级的时候,有天晚上,他轻描淡写地跟我说,女同桌老打他,把他的嘴角都打出血了。这让我非常震惊,仔细一查看,嘴角果然红红的,血倒是不淌了,痕迹在那里。


我脑子轰然一声,想,来了,终于来了。他那个女同桌我也见过的,瘦瘦的一个小姑娘,比他矮半头,怎么能让她给欺负了呢?我脱口而出:“你打不过她?”娃说,老师说,男孩子不能对女孩子动手,还说,我最讨厌男孩子欺负女孩子了。


即使在盛怒中,我仍然忍俊不禁,这的确是一条底线。小女生固然暴烈,男生体力毕竟更强,要是他们也动起手来,麻烦就大了。


不能还手,那么更好的办法,也许是申请仲裁。我拿出手机,跟娃说,你把这件事写下来,我发送给老师和同学的家长。娃有点畏缩,我只好采取奖励机制:假如你有勇气这么做,我就把你上次想要的什么什么买给你。


娃吭吭哧哧地在我的手机上写下极其简略的过程,我又加了几句,发给老师以及那个同学的家长。好半天我都没有接到任何回复,我的内心,真的是崩溃的,觉得世事深不见底,自己求告无门,我要不要在第二天冲到学校去呢?


好在,一个多小时后,老师和同学家长分别回复了我,老师表示会调查处理,家长更为客气,说知道自家孩子个性强,感谢我提醒了他们,并表示了歉意。第二天,娃放学回来,告诉我,那个同学当着老师的面,向他道歉了,还给他带来一盒巧克力,不过现在已经被他吃完了。


我看娃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感到他的伤害已经被抚平,这事多少就有了点游戏性质。我说,要么,咱们也买点东西送她吧。娃高兴地说:“好啊,那得我来挑。”


他挑了一个据说在同学中特别流行的玩具,带给那小女孩时,她简直不敢置信,一再确认:“你这是送我的吗?真的是送我的吗?”他们后来成了好朋友,后来不是同桌了,还常来常往互通有无着。


这场“微霸凌”有个比较好的结果,首先是小朋友愿意跟我沟通。我一直对“让孩子自己解决”的说法不以为然,孩子跑来找你,就是他们的解决方式。他们是到你这里求助的,一句“你要还手”,又把孩子推到无助的边缘。打不过的会让他们更加挫败不说,就算他们打得过,也会变成一个相信丛林法则的人,焉知下次不会遇到一个狠角色呢?


其次是我们的申诉被重视了。老师很公正,家长不护短,让这件事没有延续和扩大化,对于双方都有好处。


当然,这件事也让我反思良久,我娃起初逆来顺受,可能也跟我在家中过于强势有关。如果之前,我帮助孩子建立了自信,他自己也就能正确面对不公正。


与其鼓动孩子出手,不如和孩子做更细致的交流,让他们遇到问题,把父母当作一个可以商量的对象,群策群力地分析情况,商量对策,防患于未然。这样说,并不是鼓励孩子做巨婴,而是,人是慢慢成熟的,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中,陪他解读世情,找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当然,邯郸霸凌事件里,那个孩子的父亲也尝试过询问孩子的状况,孩子没有说。这是因为那位父亲和孩子身处两地,无法建立足够的信任关系,对于他们而言,有一种机制,能让孩子生活在父母身边才是更重要的,这就是另外一个需要展开说的话题了。





文 / 闫红 图 /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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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https://view.inews.qq.com/k/20240324A04JXN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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