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保案扯出关键一环，“几步一家”的药店大洗牌：70万家是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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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以变革应对变局，以远见超越未见。大象新闻、大象财富联合腾讯新闻、腾讯财经推出2024年终策划《变局之下》，回望2024、展望2025，让洞见穿越时间，向将来寻求确定。
腾讯新闻《潜望》
特约作者 陈方
编辑 杨布丁
2024年10月，家住湖南长沙梅溪湖附近的廖云（化名）突然发现，附近一家常去的老百姓大药房，已经挂出了“转让”的牌子。
长沙是老百姓大药房的发家地。当初老百姓大药房首创人、董事长谢子龙就是在长沙立稳阵脚后，依附“代价屠夫”的名号迅速开启了扩张门路。“实体店生意不好做，唯独药店越开越多”，这是不少人近十年来的普遍印象——从2015年开始，全国药店数目大幅激增，老百姓大药房的门店数在10年里扩张了近10倍。
但从2024年下半年开始，药店的生意不好做了。
2024年10月29日，老百姓大药房突然在三季报纪要中宣布，“将暂停直营及并购新开店”。这是已往十多年都没有出现过的状况。廖云关注到，除了自家附近的老百姓意图转让外，交际平台上还有更多等待接盘的药店。这些药店地理位置佳，人流量大，证件也齐全，可以立即经营；有的药店甚至含住宿空间，可以做饭。

来源：小红书

转让者们无一破例都说：药店生意很好，只是由于私人缘故原由忍痛割爱。但真实缘故原由不止于此。
根据中康科技药店通最新数据，2024年第三季度全国关闭的药店数目达9545家，前三季度关闭的药店总数为25114家，分季度看关闭药店数呈递增状态。尽管也有部分新开门店，但药店整体净增速度已大不如往年。
药店数目曾经一度“管不住”。北京、上海、天津等地都曾对药店的选址间距提出要求，有的甚至规定两家药店相隔必须350米以上，以防止药店扎堆经营、发展过滥和恶意竞争。尽管如此，人们还是感觉“几步一家药店”。
而眼下，这种状况发生了转变。陕西老牌连锁药店广济堂董事长陈国良曾预估：“70万家药店是中国市场容量的顶点。”而到2024年年底，全国药店数目大约68万家。
更重要的是，2024年以来，监管部分一直在“盯牢”药店。4月份开始，国家医保局开展药品查价、骗保等多项检查；药监部分在湖南、广东、河南、山东等地也开始整治药店不规范行为，关闭多家药店。
曾经逆势跑马圈地的药店，正在迎来“镌汰赛”。
地方连锁药店接连注销

廖云所在的湖南是中国的药店大省，不但省内药店多，很多连锁药店品牌还扩张至外省，素有“药店湘军”之称。在全行业收缩的背景下，湖南药店的关门潮也颇具代表性。
据湖南省药监局的公开披露，2024年11月27日，湖南福仁堂大药房连锁有限公司《药品经营允许证》过期，因而被暂停经营；2024年11月12日，湖南华人大药房连锁有限公司因同样的缘故原由被暂停经营；2024年10月23日，湖南贵和祥大药房连锁有限公司因监督检查不合格，被暂停药品销售……
再往前翻，会发现被湖南药监局点名禁止药品销售的药店企业一大堆。据不完全统计，2024年以来，已有近15家药品零售企业被点名“下架”。

来源：湖南省药监局
这里面不少是地方中小规模连锁药店。如长沙森霖堂大药房有限公司，成立于2018年，是药店快速扩张时期的产物。公开资料显示，自成立至今，森霖堂高峰期一度开办了18家药店，在药店林立的长沙还到场到一些政府采购项目中。但如今，18家分支机构中有一半已经注销。
另一家贵和祥大药房也是类似情况，成立于2019年。据企查查，湖南贵和祥除了曾有14家药店外，旗下还有11家存续企业，这些企业多为药品零售商。2024年10月23日，湖南省药监局监督检查评定这家药店为“不符合要求，存在药品质量安全隐患”。如今贵和祥名下所有分支机构均已处于注销状态。
国控邵阳大药房旗下也拥有18家药店，大多成立于2017、2018两年，2024年9月底宣布全部停业，目前18家药店都处于注销状态。
湖南华人大药房规模更大，全省共有193家药店。2024年11月12日公司经营允许证到期后就没有再续，被暂停药品销售。在此之前，华人大药房旗下多家药店被暂停医保支付资格或者主动解除医保协议。
全国药店数目最多的广东，2024年关门的药店也不少。广东省药监局几乎隔天一次就要发布对药品经营企业的查处效果，大多数注销对象是药店。

来源：广东省药监局
骗保产业链引出药店“关键一环”

医保不再支持问题药店购药报销，是2024年不少药店主动关门或者暂停营业的主要缘故原由。
2024年5月17日，国家卫健委发布《关于印发2024年纠正医药购销范畴和医疗服务中不正之风工作要点的通知》，要求商务部、审计署、国家医保局、国家药监局、国家税务总局、市场监管总局等14个部分协同推进医药范畴腐败问题的整治工作。
一周后，国家医保局打响了全国药店整治的第一枪。2024年5月24日，国家医保局基金监管司对外宣布，已对一心堂连锁药店进行了约谈，且进行了罚款，话题核心瞄向零售药店的合规问题。
药店不合规，大多是因为串换药品、销售不合规药品等骗保行为。国内一家创新药企的销售负责人表示：“我们的药品正常销售代价150元左右，但经常有药店在网上挂出50元一盒的代价。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些药品并非假药，而是通过非正规渠道销售的“回流药”。患者在医院买药可以享受医保报销，但会有一些人动起歪脑筋，把药低价卖给街头“收药”的药贩子，这些药品辗转又通过药店销售出去。
2024年7月，国家医保局公开披露陕西省榆林地区一起“参保人大量购药后转卖药品”的敲诈骗保案件，“职业开药人”收购多张医保卡，虚伪就医并大量开药，然后再低价卖给“药贩子”，“药贩子”将药品销售给医药机构、诊所的情况，“涉及医保药品的数目非常巨大”。
“没有买卖就没有‘回流药’，一部分‘回流药’流向了药店，加强对药店的监管也是斩断黑色产业链的关键一环。”华夏时报在关于此类骗保案件的报道中指出。
还有一些药店用医保名义销售非医保的药品，甚至是保健品、化妆品、日用品，在账目上做成药品。如一桶食用油120元，能做账做成几盒医保可以报销的高血压药，顺利刷出医保来。2022年，湖南就查出过8家药店，此中不乏刷医保卡销售食盐、食用油、润唇膏等违规行为。
2024年，全国医保、药监等监管机构也都加大了对药品零售行业的检查力度，各地因此屡屡爆出药店骗保大案。2024年12月25日，湖南郴州6家药店套刷医保基金1413.25万元；10月央视曝光的哈尔滨4家药店骗保案件，冻结涉案医保基金6223万元；武汉黄陂区两家药店违规使用医保销售片仔癀，涉案金额200多万元……
事实上，2024年医保监管整体收紧。2024年10月，无锡虹桥医院骗保案曝光后，无锡全市药店迎来“新规”：凡是刷医保购处方药，无论个人账户还是统筹账户，都需要出示正规机打处方。
无锡九州大药房一家门店的负责人表示：“虹桥医院事件后，药店刷医保卡买药难度加大。一些处方药就不好卖了。很多上海工作的人，在无锡异地刷医保买药从前很方便，如今有时候也会刷不出来。”
光是国内四大连锁药店——老百姓、一心堂、益丰药房、大参林，2024年就有3家“出了事”：大参林实控人之一的柯金龙因“单位行贿罪”被判刑；老百姓实控人、董事长谢子龙于2024年7月被湖南省监察委员会留置、备案调查；一心堂被医保总局点名批评。
民众能显着看到的，就是药店关门数目大增：有的是不想被查，有的是查完后无法再营业。
70万家峰值逼近，转型迫在眉睫

除了监管的因素，市场竞争的因素也在促使传统药店渐渐洗牌。
2024年12月初，家住在北京市亦庄区的陈女士家里出现了一些特别状况：家人在夜里3点突然发烧。彼时家里没有退烧药，又不方便出门，陈女士决定在医药电商平台上试一下。
“其时担心的点在于那么晚了，应该没有人送药了，那么第二天最早一单送到也行。”陈女士表示。然而没想到的是，下单后大概半个小时，药就送到了，“而且其时还直接用的医保支付，非常方便”。

图注：送药员送达时的图片
“O2O”卖药，是2023年初突然爆发的业务模式。目前北京、上海、广东还陆续上线了“刷医保在线购药”的试点服务，支持网上刷医保，购买感冒、发烧、腹泻等OTC药品。提供的服务平台多为流量大、用户量大、技术有保障、面向本地生存的电商，如京东、美团、饿了么。医保结算平台由支付宝负担。
医保和电商平台打通接口，这一趋势不可逆转。将来医保使用会越来越透明，迎合民众线上购物的习惯；各零售药店也会更习惯于“网上比价”等全新的竞争形势。
线下零售也有新的冲击者。比方，2024年以来爆火的“胖东来”也在布局药店，许昌胖东来医药超市支持刷医保，且明确表示此中1140种药品加价10%出售，别的按进价销售。
而且，胖东来医药超市可以按粒买药。这项明确写入国家药监局《药品经营质量管理规范》的制度，全国鲜有药店能够执行。
零售药店这个行业在2024年的政策惊雷之下快速变化，经过近10年的疯狂扩张之后，市场增量几乎已经吃完了，大部分从业者将不得不争抢存量市场，在有限的空间里生存下去。
东海证券统计显示，2023年，药店行业的店均服务人口为2155人，较2012年降落33%。从近10年的数据来看，这一数字可能还会继续降落。

来源：东海证券
中康科技的数据显示，自2024年3月份开始，全国零售药店的客单价、品单价、客品数均低于2023年同期，同时药店的成本控制、人效/坪效也面对比较尖锐的寻衅。
这种背景下，“缩减规模”是药店行业的一致预期。行业人士普遍以为，零售药店应该缩减至40万家左右。
这种趋势下，大型连锁药店也很难不受影响。
据2024年半年报，国内知名连锁药店的营收虽然保持增长，但增速放缓；而净利润则直接进入下滑阶段。如漱玉平民、大参林、一心堂、健之佳、老百姓的营收同比增长分别为13.08%、11.29%、7.26%、3.4%、1.19%，而净利润则同比分别减少82.6%、28.32%、44.13%、60.23%、2.05%。
据《医药发展蓝皮书（2023）》，传统连锁药店要实现从传统零售向现代医药康健服务生态的转变，既要降服自身转型的困难，也要抓住数字化带来的机遇。
2024年12月，一心堂与叮当快药开启线上线下一体化战略合作。这是老牌连锁药店在新的行业情况影响下的求生选择。
当然，一切转变，最终还都需要落在经营效率上。当被问及“有哪些方式能够更好提升经营质效”时，漱玉平民提出了两点，一点是在组织架构方面做优化和调整，另一点就是开展门店断尾行动，“对于一些两年以上依旧没有盈利的门店，公司果断进行迁址或者闭店”。
可以想象，在逼近70万家门店的峰值之后，中国零售药店数目的回归之路还远没走完。

来源：https://view.inews.qq.com/k/20241231A07QL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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