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察风云》的难题与港片的新时代｜对话麦兆辉、田启文

“只能把自己最好的东西拿出来”

在五一档百花齐放的影片中，唯逐一部悬疑犯罪类类型是《查察风云》。

这是该片导演麦兆辉与监制田启文时隔二十年的又一次合作。再度携手，作为行业老兵的两人没有太多需要磨合的部门，而是靠着各自的专业度，尽可能地克服了各种困难，支撑起了一次高效率的拍摄。

作为本地电影鲜少涉足的查察官题材，《查察风云》是在传统悬疑警匪片的基础上做出的新尝试。脱离“尽皆偏激，尽皆癫狂”的外部元素之后，麦兆辉对毒眸表现，这次在尽可能地用结构的方式来塑造剧情冲突，“有难度，但是也有方法在的。”

在《明日战记》《还是觉得你最好》《毒舌律师》纷纷登岸院线市场之后，港片正在不断刷新观众的印象，作为老港片时代的代表人物与传承者，麦兆辉与田启文对新人的涌现不吝赞美，但也对市场未来的发展保持理智，“未来我们真的不知道，但我们能做的就是不断逼问自己有没有把我们最好的东西拿出来。”

不管什么类型，最终拍的都是人

谈及项目的缘起，麦兆辉给出品方提出的第一个要求是，要有真实案例。

在查察院提供的浩繁案例中，麦兆辉挑选了关于校园贷和盗墓团伙这两个案件。本是两个独立的案件，但在麦兆辉的脑海中，却逐渐形成了一个将二者联系到一起的故事。

脚本永久是麦兆辉推进每一个项目的过程中最在意的环节，《查察风云》也不例外。影片的前期筹备和拍摄各自用了两个多月，但脚本创作则花了麦兆辉约半年的时间。“因为假如到拍的时间才发现脚本要改，其实会许多贫苦，所以我一定是把脚本想到最清楚了才开拍。”

尽管在脚本层面做足了准备，但到了拍摄阶段仍难免遇到意料之外的环境。“到开拍之前，我才知道制片部门跟每个演员和谐到的档期不一样。”田启文表现，只能跟所有的工作人员坐下来一起协商，最终在不影响完片质量的环境下，重新捋一个相对完善的时间表。

能在时间紧张的环境下顺利完成拍摄，与每个到场者的专业度都分不开关系。田启文表现，跟本地演员合作的最大体验是，他们的底子都很好，而且在来片场之前对脚本都已经很熟悉了，“每个演员都在不停地问导演一些脚本里头没写出来的东西，方便他去揣摩这个人物。”

而对于表演专业出身的麦兆辉来说，给演员排戏讲戏也是他非常特长的工作，加上事先对脚本的把握，让他在片场能以高效推进。“他不是那种要不停地拍许多角度，最后再来挑的导演，每个镜头他说好了就不需要再挑了。”田启文如是评价道。

让麦兆辉印象深刻的，是本地演员因地制宜的专业能力。他以片中冯绍峰的一场翻车戏为例，

在翻车之前的文戏段落里，冯绍峰坐在车的后座没有系安全带，这个细节直到全场拍完收工之后才被发现，没法安排补拍。于是，冯绍峰在后续拍摄翻车戏的过程中，尽可能天然地把安全带系上了，从而制止了不公道的镜头，“我们两个其时在监督器后面看，我说这个人太厉害了。”

拍一部国内少有的以查察官为主角的影片，对有着丰富警匪片经验的麦兆辉也提出了新的挑衅。不同于警察办案，有许多动作戏可以发挥，对于查察官来说，更多时间需要通过文戏来显现戏剧冲突。

因香港的司法体系与本地有所不同，虽也有律政司这样专门管理公诉的机构，但现实职能范围与查察院还是有不小的差别。麦兆辉花了不少时间去重新了解查察官这一职业及其背后的司法体系，影片的编剧赵鹏本身也是一名查察官，尽可能地保证了影片对查察院的真实还原。

尽管已经拍了十几部犯罪类型的影片，但麦兆辉仍然保持着对这一类型创作的新鲜感，“固然都叫犯罪片，但是不同类型的犯罪其实是差许多的。有些时间你乃至不一定能找到资料，需要许多自己的想象力来增补，而且要想得很过细。所以，光是去想这些东西，对我来讲就已经是一件很过瘾的事了。”

在麦兆辉看来，犯罪片的重点其实也不在于犯罪的手法，而是人——犯罪的人为什么要犯罪，以及其他人为什么要把犯罪的人抓住。只有沿着这个问题继续深入思考，犯罪片才能有更广阔的可挖掘空间。

对于主旋律影片的类型化来说，也是同样的原理，田启文表现，主旋律总是给各人很“正”的感觉，但是在“正”的条件下其实也可以找到他矛盾的位置在哪。“比如说警察，警察也有自己的生活，他回抵家也还是个老百姓，所以我们要花时间在这方面去找突破口，才能让电影变得悦目。”

具体到《查察风云》中，黄景瑜饰演的查察官李睿，在法庭上面临白百何饰演的辩护律师童雨辰时，因为两个角色从前的情感关系，所以他们面临彼此的态度和心理状态是更为复杂的——恰恰是这个复杂性，彰显出了李睿作为人的一面。

担心没有用，做好自己能做的

自2021年以来，港片惊喜不断，不仅在香港本埠电影市场屡创新高，进入本地市场后也获得不错的口碑反响。从类型和题材上来看，科幻、家庭喜剧、庭辩等新尝试，也和过去以悬疑犯罪为主的港片印象大有不同。

作为港片的紧张代表人物，麦兆辉和田启文都提到了自己对香港新人创作者的观察。

田启文分析道，这些新的港片导演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同时是创作者，是编剧。“这几部电影其实最吸引人的点都是‘戏的味道’，它不是说要突出镜头感什么的，都是要把剧情扣住。所以这其实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在这个时代能令观众满意的导演，首先他不能是一个技能型的，只懂拍不懂脚本的导演。”

进一步地，田启文提到了本地与香港电影相比外国电影的竞争优势，“我们不能拿技能去跟别人拼，因为技能别人已经很成熟，反而应该从创作突围。西方如今刚好创作很弱，他们也很依赖技能，所以这个方向才是对的。”

而麦兆辉则认为，香港新导演创作关注点的转向，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受了疫情的影响。“因为这几年他们都留在香港，所以只能关注在香港的事情。但如今疫情已颠末了，重新开放以后，我相信他们未来也会有不同。”

只不外，不论是和辉煌时代的港片相对比，还是整个电影市场和繁荣时期相对比，如今都显然追不上过去的高度——观众永久都在拥有越来越多的文化娱乐选择，电影要吸引观众的注意力总碰面临越来越困难的挑衅。

在田启文看来，电影的潮流不停是处在循环中的，不同的年代会有不同的风潮，“共性是物极必反，把一个潮流做太多了，观众逐步就会失去兴趣，开始给下一个潮流让位了。所以对于拍电影的人来说，如今已经不是有大卡司大制作观众就必须买账的时间了，不管做的什么类型一定要有创新突破，才有可能引领潮流。”

而作为不停处于一线的创作者，麦兆辉很坦白地承认自己对市场的变革早有担心，“怎么可能不担心呢，从VCD出现的时间就已经开始担心了，如今的网络又比VCD方便多了。但光是担心是没有用的，作为创作者，我能做的事情只有尽可能地把我最好的东西拿出来。假如最好的东西拿出来也没有人看，那就证明属于我的潮流已颠末了，这时间就轮到其他人拿最好的东西出来了。”

“与其担心，倒不如想想怎么能做得再好一点，让观念对电影恢复信心。”田启文增补道，“我们不会放弃的，也鼓励更多的年轻人到场，一起思考怎么能让电影越来越好。”

文｜刘南豆

编辑｜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