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讯娱乐联合电影岛赏,独家推出电影人自述体对话栏目《影鉴SP:来自电影人的自述》——听他们讲述自我、讲述电影、讲述热爱。 我们邀请了导演王小帅,听他讲述他与《沃土》的故事。 王小帅的新片《沃土》这几天在柏林电影节世界首映,引发了比较大的争议。这份争议既来自于影片本身(对于土改、大跃进历史场景的直观呈现),也来自于电影以外的情况(影片无龙标参加展映、影片并未进入主竞赛单元)等等,本来今年的电影节国内少有人关注,但这些信息的曝光,使得拍了三十年电影的王小帅重新站在了风口浪尖之上。 可对于王小帅来说,他的状态似乎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焦虑,他很享受回到电影节的氛围,在每一场映后认真倾听国内外观众的反馈。于他而言这部筹备历时数年的电影如今能够顺利放映,他作为创作者已经知足了,最重要的是能够给所有参与到这部电影的工作人员一个交代,至于他自己将会面临什么,他没有多想,一切就交给时间。 王小帅将《沃土》归入到自己近年来耕耘的“家园三部曲”序列中,电影取材于李师江短篇小说《爷爷的鬼把戏》,十岁的沃土梦想着和村里的其他男孩一样拥有一把水枪。即使他父亲答应了,他也没能从城里带回来一个。但沃土还有一个希望:他垂死的祖父向他保证,一旦他变成鬼魂,他就会实现自己的愿望。在他死后,老人拜访了他梦中的男孩,并开始寻宝。很快,现实与梦想、过去与现在之间的界限变得越来越模糊。这部电影跨越了中国农村一个家庭的三代人,描绘了他们对土地的深厚爱,是一部起源于城市,又回归到农村的故事。 关于电影本身的很多细节,这次与王小帅的对话中我没有过多展开,王小帅似乎也不希望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观众。在电影首映现场他曾经表达过观点:因为电影中关于梦境与现实的交汇十分复杂,未来如果有机会,希望观众可以多看几遍自行寻找故事的密码。我更好奇并希望得到解决的问题是:这几年王小帅经历了什么?他为什么要做《沃土》这样一部电影?又为什么会做出最终前来参加展映的决定?他的创作心态与状态是否产生了变化? 王小帅足够坦诚地回答了我的问题,我们还就此展开,延伸聊了关于他的历史观与创作观、被观众质疑“守旧”的回应、对于审查制的看法、《地久天长》走向院线的复盘、独立电影中外合拍以国外作为主出品走向国际这一模式的前景、对于AI及电影未来发展的思考等等。可以说只有更深入地走近创作者王小帅,我们或许才能理解他做出的很多选择。 最重要且颇令我触动的一点,是他强调当下自己追求的,就是成为一名自由的创作者。“年轻的时候因为各种原因,社会也好,自身也罢,不断地去斗争,最后甚至会妥协。但现在对于社会的思考和积淀需要你去自由地创作,不能再犹豫和放纵自己,要努力找寻到自由的空间,坚守创作理念。”对于《沃土》,我们可能有一千种解读与声音,但对于创作者王小帅,也许通过这篇对话会令我们产生新的认识。 以下是导演王小帅的自述,他和我们分享了他与电影《沃土》的故事: 1《沃土》在柏林的放映结束后,我最关心的其实还是观众的评价与反馈,目前整体看到的都还是很正面的,但具体到细节上,我还需要时间。因为这部电影呈现出来的一种面貌和状态,包括一些历史上的场景,中国稍微上点年纪的观众,我相信都能够很容易地分辨,但国外的观众对于中国历史阶段的理解,可能文革比较突出,且被反复讨论,而在文革之前的很多事情,大家很多时候都会忽略。这部电影出来之后,我要观察外国观众突然接收到这些信息,他们会如何理解?尤其是普通观众,没有那么多资料去补充背景,我很好奇。中国观众也是,年轻的观众又会如何看待那段历史? 拍《沃土》其实在我的创作体系中特别清晰,因为我本人是1966年中段出生,从刚刚出生开始经历文革,有一些朦胧的印象,毕竟算是经历过。但自我出生之前的事情,很多都来自于长辈或者通过历史资料、书籍、影像等等去获取,我始终认为一个人或一个社会,不管你现在成为什么样的性格或状态,它都不是凭空而来,肯定和你所经历的一切有关。那我出生之前、我父辈年轻的时候,那段经历也是在我们社会发展的序列里面,而这一阶段的影视作品表现又偏少,所以我想有必要去尝试一下。 很长一段时间我很难找到切入点,如果我直接去拍那段历史,显然我太年轻了,根本没有经历过就去拍可能也会获得很多质疑。直到有一天,在制片人刘璇的推荐下我读了李师江的小说《爷爷的鬼把戏》,想以这个小说里梦境与现实之间的混淆来做主题,我对这个主题很感兴趣,我们都想知道梦到底是哪里来的?有时候梦里面的事情我们并没有经历,说平行世界也好,前生后世也罢,一切都是未知的,但它就是如此真切地出现在我们的脑海中。这让我有了灵感,也许我可以把我前面说的这段历史以梦境的方式呈现,小说中就是小孩与爷爷之间的故事,爷爷又正好是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我们中国人有托梦一说,有时候梦见了故去的亲人,可能是亲人在想你,或者有什么事情放心不下想嘱托,小孩子虽然无意识,但进入梦里就被爷爷的梦牵引着,进入到了爷爷曾经历的历史中,而且梦是片段性的,不一定是连贯的,爷爷这辈子快走了,临死之前一直惦记的就是年轻时走过路、做过的事,他便把意识衬托到了孩子的梦里,解决了我担心的视角的问题。 《沃土》关注的是农村的历史,其实我们中国除了工业和工人阶级的大型变迁,还有一大块就是农村的大型变迁,这当然也包括了土地和人的关系的变化,并不是文明发展到了现代化、城市化的高度之后就可以忽略土地这个概念。关于工人阶级,我拍了《地久天长》,而关注土地,我便拍了《沃土》。 我虽然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但我也并不是一个在大城市成长起来的小孩,我成长起来的地方是城乡交错的地方,我们的工厂进入到了别人的土地,本身就有碰撞与交织。后来拍电影到处走到处看,有些事情你可能并没有经历,但通过新闻和社会现象会有所联想。比如拍《左右》我就是看到很多失独的人的状态形成了新的社会与家庭问题,这会令人共情。土地也是,当你关注它,看到那么多的污染与荒芜,看到社会快速发展把一大批跟不上脚步的人甩在后面,留守儿童的处境、农村老人看不起病怕拖累家庭,现代化应该有一个缓冲的过程,我们经常一刀切,会留下好多慌乱的孤独的灵魂,这些都会令你想做点什么,因为这是不公平的,这里面产生出来的问题对未来怎么办?以后的人又该如何生活?我既然是中国这片土地上的人,又是拍电影的,就应该如实地通过影像将这些问题展现出来,引起更多的关注。 从《地久天长》之后,我就一直在筹备《沃土》这个项目,前后差不多有四五年的时间。在创作阶段我的心态处在一个不断调整的状态,电影往往讲究时效性,许多年过去,当时的话题可能就过时了,但是我拍电影一直以来都不追求这个,就是慢慢做,什么时候做好了,条件成熟了再推出来,也不会觉得有多晚,所以这方面我都还好。我一开始做的版本蛮长的,梦里套梦非常多,给一些朋友看了之后再反思再剪辑,慢慢就斩断了很多执念,不要沉溺在庄周梦蝶谁梦我我梦谁这样的圈子里。目前这个版本是我相对比较满意的,既有我想要的关于梦境的表达,在叙述上也会更加清晰。初剪版是两个半小时,现在成片是123分钟。 目前在电影中看到的这个村庄,是我们百分之百搭建起来的,因为原来的那个村庄已经没有了,我们根据地基调整结构重新搭建,大家都是一鼓作做这件事。难度主要在后期上,因为里面有很多特效的部分,当然成片里有许多特效镜头我拿掉了,一开始的时候确实做了不少。我不会后悔,我相信现在的版本是最合适的,很多时候电影拍完了放映了,导演又会觉得有某些地方拿掉了很可惜,所以才会出现所谓“导剪版”,《沃土》未来会不会有“导剪版”我不知道,至少现在放映的就是大家最认可,也是我自己最认可的版本。 《沃土》这次没有进入柏林电影节的主竞赛,这件事对我没有任何影响,如果进入竞赛会有非常大的压力与烦躁感,每天都会惦记,其他片子怎么样啊?我能不能拿奖啊?但现在来到“新生代”这个单元放松许多。至于大家关心的我个人未来会面临什么,我觉得顺其自然吧,既然已经来了,而且这几年只有这么一个愿望,后期又做了那么长的时间,如果这部电影消失的话,那这些年的付出都消失了。看着这一大堆素材,以及摄制组几百号人殷切的期望,这个是最令我如芒在背的。每年节日我们互相问候,大家都会发来祝福希望早日看到等等,这都让我很焦虑。我能做到的只是一个创作者该做的事,其他的我没有办法控制,但如果不这么做我的心里也过意不去,我必须做出一个决定。 在创作之初,我想用现在的方式呈现那段历史的时候,我肯定会考虑到关于后续审查的风险,但人是有冲动的,而且很难控制住,就像一个雕塑,它摆在那里,你手痒痒的,就是希望能把它完成。如果我一直把自己陷在那种担心里,这件事就没办法去做了、我曾经很多次表达过我的想法,我们国家的电影政策没有告诉大家说这个不让拍,那个不让拍,它并没有明确的规则,我们过去经常呼吁分级制,如果分级制代替审查制的话,就会把很多细则量化,这种我是接受的,毕竟电影是传播广泛的艺术,不能影响不该影响的人、但现在并没有,长期以来很多创作者是处在一种“自以为不能”中,我要解除这个负担,《沃土》要讲的应该近十几二十年都没有人触及过这一部分的内容,我只有告诉我自己,创作是第一位的,它驱动着我去做这件事情。这些年大家都在默默关注审查这个问题,这渐渐形成了一种无意识,无意识太强大了,反过来也是对自身思考的控制。所以我的决定就是做自己想做的内容,不要被太多条条框框所束缚。 2饰演“沃土”的小演员欧阳文鑫是一名素人,我们当时准备全方言拍摄,就需要到我们的拍摄地周边寻找演员,尤其是小演员的寻找很顺利,因为小孩子们没拍过电影,他们都特别积极,天性也十分解放和单纯。如果让他们说普通话来演,会有点拘束,但只要一回到当地方言,马上就生龙活虎,这种纯净的东西是很可贵的。如果大家还想去甘肃宁夏那边去拍戏,我建议大家去找各种当地的群众演员,会带给你很多纯天然的东西。欧阳文鑫在这些孩子里是最不积极的,当其他孩子调皮的时候,他就默默地在那里,但这样在人群中一眼就冒出来了。都说小孩子很难拍,但我遇到的这群小朋友还是比较好掌握的,有的时候也会闹点小脾气,但是等情绪发泄出来很快就恢复了。至于其他的专业演员们,最重要的就是方言,方言没问题就不会跳戏。祖峰之前演过西北地区的角色,咏梅是内蒙人,她的方言和当地语系很相近,他们的方言老师就是欧阳文鑫,有什么咬不准的,直接就问小孩,孩子就会告诉他们怎么说。 现在这个孩子还在上学,在做后期的这几年,他也时常会通过妈妈的手机给我们发来祝福,能明显地听到他声音的变化,他在长大。你说孩子在不在意这部电影呢?这是他童年时期特别宝贵的一段经历,但突然发现拍完后这几年叔叔阿姨们都不见了,他的梦想也快破灭了,这也是我前面提到的要把这个电影拿出来放映的动力。可惜这次我们安排很临时,他没办法到德国来,我是很希望这部影片在任何地方首映,这个孩子都能穿着一套小礼服站在我旁边,如果后面再放映,很想完成这个愿望。 我也看到有评论说,为什么像我这个年龄的导演总是愿意拍一些这种偏历史类的题材,是不是过于守旧?我完全不在意这种说法,这是人到了现在的年龄段正常的思维变化。像我年轻的时候根本不会关心历史,毕竟我才刚长大,浑身有劲使不完,我要闯荡,去看远方。但随着阅历的增长以及阅读的丰富,我才想明白我不是天之骄子,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是一代代人的接力才有了现在的我,所以到了一定的年龄才会对历史感兴趣,才会愿意回望过去。像我年轻的时候看国外的电影,都希望看到高楼大厦和现代化,但是等你想要去看一些历史纪录向的电影时,你才发现原来有人早就默默地拍过了。对我来说这不是守旧,而是填补空白,未来人想要翻看寻找我们的电影史的时候,我现在在做的电影可能就是一份资料。反过来说,当下现实社会需要去处理和反映的问题,我们能拍吗?我们敢拍吗? 1993年我拍《冬春的日子》,1999年我拍《十七岁的单车》,拍的是当下,当时的当下,所以我也是有一个成长的过程,而不是一味地去做历史。后来拍“三线”,如果我不去拍三线,那可能大几百万上千万人的命运就被掩盖了,很多人都不会知道。我是从里面走出来的,我想把我成长的背景拍出来,虽然我13岁离开那个地方,但当我能够掌握拍摄的权力的时候,我希望能够呈现它。电影是有这个力量的,它可以穿越时空,塑造任何一个你想塑造的时间点,所以这是正常的创作版图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果你希望看到未来,希望看到更愉悦的东西,然后问我:王小帅,你为什么不给我这个?那对不起,等你这些东西都看腻了,想看历史的时候,这时候可能才会意识到那些“守旧”的东西还挺珍贵的。 现在回头看《地久天长》在国内上映,我觉得这样一个长度和关于历史的电影,它所获得的反映与观众是成正比的,一个再受欢迎的明星,他也不可能得到百分百的拥戴。《地久天长》本身就是一个涵盖了中国几十年命运的故事,那对于很多想看到娱乐性内容的观众来说,自然就会把它屏蔽掉了,但电影终会遇到在那个时期里给予它关注的一群人,他需要有共感,没有共感就是没到观赏它的时候,再加上确实片长太长了,中国现在的院线很艰难,容积有限,一天就这么多时间,肯定是多放电影多挣钱,大家为这样一部电影敞开时间和空间也没道理。在这多种因素的作用下,它的结果我整体还是比较满意的,当然也会有很多人失望,或者会希望更好等等,那是电影本体之外的话题了,有关大的社会环境,包括多少人会真正关注这样一个题材,这也不是我能掌控的。我现在反思自己,很多时候想得太多或者是走快了一步,人家还在讨论这一件事,我已经去关注另一件事了,所以观众可能不会对我的电影有共鸣。 我有一个观察,比如有的人在接触我的电影时是二十岁,他会和你保持一个良性的沟通,过了十年翻出来看,可能又会有新的感慨,以此类推。等于是从二十岁开始看电影,能感受到的越来越多,这也是我想表达的,我们中国是否需要这样的电影带动大家一起往上长,而不是陷在现实的娱乐里面。比如关心欧洲三大电影节的很多观众,可能都是年轻人,他其实就是在随着电影创作人员共同去摸索,这种碰撞是互相的,如果说票房不好之类的,一方面可能是环境,教育的程度、审美的程度、都是需要提升的;另一方面就是创作人员,能否保持清醒?哪怕现在有一些审美上的落差,有一些环境中的问题。所以我既要推动我的电影,让大家看到,同时也不能丢掉我本身创作的思考和理念,如果迷失了可能很难再找回来了。 3创作这件事,和感受密不可分,比如最近很火的短视频和AI,每当出现新技术的时候都会产生震动与讨论,有一些人习惯跑在最前沿把握机会,不输在起跑线上,很多创作者现在都把视线聚焦在了这些热点上。我这个人不属于那种有前沿性的,比较钝感,倒也不是特别落后,但对于很多事物的关注可能要到它成熟的阶段,我不得不成为这种发展的一份子,我才会去做。比如说我的最后一部胶片电影《日照重庆》,那个时候已经开始出现大量的数字电影了,但我就想在它结束之前再用胶片做点什么。所以我不是“守旧”,我是“怀旧”,怀念我们走过的一切。我们闻过胶片的味道,它就这样消失了吗?我心里知道它肯定会消失,但我会尽一切努力去拖延它。 AI也是,这几天很多人在讨论Sora,有人说就在等这一天呢,那我可以拍电影了。我想说那咱们就讨论Sora,别讨论电影,你要拍电影现在就拍,不要等,等到未来芯片植入人类的脑子里,电影就消失了。就像胶片时代的消失,或者将来电影院、超市、实体店的消失,不会有差别的。我们这一代人面临技术迭代的时候,是要想清楚该如何看待它。就像胶片消失之后,昆汀·塔伦蒂诺还拍了好多胶片电影,他就是想拍胶片,看到这个社会变成这样他会心疼,这是一种良知在驱使他保持一些东西,而不是断崖式的抛弃。这也就映衬到了我现在拍电影的想法上,想要多留存一些有留存价值的东西,哪怕之后能影响到一个人或几个人,慢慢传播开能让更多人有这种意识,我们电影里的土地也不会那么轻易荒芜,或者执政者在制定政策的时候,他们能有更多真正的对土地对人的热爱。我们经常喊口号,人类只有一个地球、一个家园,但最后还是无节制地利用资源,完全没有回头路可寻。我们来做这样的电影,会让那些身处在这种城市化浪潮中的农村人知道,还是有一些非农村人在思考和关心这件事,会让他们的眼神里闪现一丝希望,不然的话连这点希望他们都要破灭了。 我拍电影已经30年了,从一个导演的角度来说,到了一定年龄段如果各方面都OK那会迎来最佳状态。电影是年轻人的艺术,很多突然蹦出来的导演很年轻、很生猛,我们能感受到他对生命全新的感知。而一个导演如果成熟起来,仍然能保持旺盛的创造力,那他可驰骋的空间会更大,时间感也会更清晰,他会很自然地去回顾。比如我拍的《地久天长》和《沃土》,就是在讲述时间带给我们生命的力量。对于我来说,我还挺享受当下的心态和状态,我会在思考我到底还能做什么?我正在做什么?但最重要的是我更加清醒地认识到我是一个自由的创作者,年轻的时候因为各种原因,社会也好,自身也罢,不断地去斗争,最后甚至会妥协。但现在对于社会的思考和积淀需要你去自由地创作,不能再犹豫和放纵自己,要努力找寻到自由的空间,坚守创作理念。 当然我也看到有许多的年轻导演现在在尝试新的模式,比如与其他国家合作,通过走国外出品的方式来进行电影的制作与推广。这种模式挺好的,但我觉得它应该反过来进一步推动我们本土电影的政策与举措,如果这样的片子多起来,我们如何去面对这种新的情况?现在很多年轻创作者都是在国外学习,我去国外的电影节当评委,有很多项目导演编剧都是中国人,但制作团队和演员又都是外国人,这种融合的大势已经阻挡不了了。我想他们做好了都是我们的骄傲,也是我们文化组成的一部分,这些电影多了,应该督促我们政策的制定者,要打开眼界、更加宽容。 至于我的下一部电影,《地久天长》之后我有一个“家园三部曲”的概念,即工人、农民和知识分子,目前这个状况,第三部能否按照我的想法去做还是个疑问,但我会争取。现在我有一些其他的新片计划,这个三部曲会暂时停一停,现在如果再去推动会很心累, 就像我当年咬着牙拍“三线”,哪里有市场前景呢?连投资都没有的,那种感觉很孤独,当时一些三线的老朋友、老同学和长辈们,他们都问我小帅你为什么要做这些呢?但我认为这是我们每个人都要面对的历史,而不是某个人的,这是一条必经之路,不可能是坦途,所以要努力把这种心累转换成一种动力。好在我这个人在生活上还是比较轻松的,没必要把自己变成一个苦行僧的状态,要乐观地去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只要你往前走,就一定会有所进步,所谓的失去都是暂时的,往前走一步失去的只会是束缚,迎来的是自由。 来源:https://view.inews.qq.com/k/20240222A04EWK00 免责声明:如果侵犯了您的权益,请联系站长,我们会及时删除侵权内容,谢谢合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