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全网喊“别办了”，《歌手》的史诗级大翻车真怪不了那英

文丨许云泽

编辑丨艾略

那英，再一次始料未及地成为全网争议漩涡中心。

7月26日《歌手2024》收官，前10期节目场均排名未入前3的那英成为本赛季终极的“歌王”。短短几天内，随决赛结果而来的浩大舆论，复现了节目首期开播后的全民热议超高话题度。互联网再次显示出它从造梗到祛魅、从议程设置到情绪宣泄的绝对优势。

2024年，无论音综、内娱照旧整个文化消费市场、互联网生态，许多坚固的都濒临烟消云散，而《歌手2024》仍能具有掀动热议的强盛势能。它以超脱于一档音综节目之外的流传力，将一切与它有关的现象放大、上升，也终于因其放大、上升而意外跌落。热议过后，表演闭环，也许背后浮动的种种情绪和逻辑，仍旧值得我们思索和逗留。

“守国门”与国际化：音综“产品力”的增量焦虑

无论是娱乐照旧造势，歪打正着照旧有意为之，《歌手》2024第一期开始，就以“五旬老太守国门”的命题，迅速交付了本季节目的定位。

如果将一档音综节目视作文娱产品，“产品力”可以说是贯穿整个策划、落地执行和流传全案中最重要的元素。回溯“歌手”这个强盛IP的演变：2024年，《歌手》行进至第九季，历经改名、改制、多次转型和升级；2020年，节目定名为《歌手·当打之年》，引入原意形容体育竞技界活动员颠峰期的用词“当打之年”，官宣时节目组解释称已经开始思索音乐的多样性，不再为“乐坛的扛鼎之位”搭舞台，而是要为年轻歌手站台，以诠释年轻歌者正值青年的巅峰战力。

某种程度上来说，在2020年包括《歌手》在内的内娱音综市场，都面临较为严重的选手同质化、续航乏力处境。几大卫视、网播平台，音乐竞演、歌手选秀、专业音乐批评、音乐剧竞演、治愈音乐真人秀、跨界竞技类等十几乃至几十种音乐综艺类型节目琳琅满目，圈层从实力歌王到草根小众，乐队组合到小众国风，险些已经充斥了音乐综艺可以或许实现和触达的一切毛细血管，而这种景象带来的现实标题就是，节目太多，艺人歌手不够用了。

一档综艺节目的“产品力”最直观的反映就是参演者。仅以《歌手》为例，在咖位和国民度上，有孙楠、韩红、李玟、韩磊、龚琳娜，中生代有老实粉丝基础的张杰、张靓颖、林俊杰、张韶涵，沉寂多年翻红爆火的黄绮珊、李佳薇、林志炫、李健，港台天王天后林忆莲、张信哲，乃至于“国家队”级别都有谭晶下场，在捧新人方面也有邓紫棋、张碧晨、徐佳莹等成功案例。可以说，上过节目的100多位歌手，已经穷尽了内娱歌手的各种可能性，怎样做出增量，还有什么新鲜面孔可以或许给节目带来一定的悬念和可看性，成了节目后几季始终绕不开的标题。

回顾九季《歌手》，打开国际视野、引入外国艺人，其实铺垫已久。2014年起，第马来西亚歌手茜拉、韩国歌手黄致列郑淳元等都通过《歌手》被中国观众广为熟知。而“结石姐”JessieJ则在2018年从首发战至总决赛，也成为了“歌手”系列首个夺冠的外籍歌手。

然而，直到今年《歌手2024》对于外国选手的引入，才达到量变产生质变，使得节目将“产品力”最重要的一条维度，锚定在了国际化上。这不仅是由于引发了“守国门”舆情的首发阵容当中，有15岁出道就技惊四座的音乐天才凡希亚·奥伊亚（Faouzia）、有宝丽金时代就成名的美国唱将香缇·莫（Chanté Moore），而后继冲榜、帮唱高朋名单里，更是出现了格莱美提名男歌手亚当（Adam Lambert）、俄罗斯唱将波琳娜、哈萨克斯坦国宝级歌手露西娅（Rukhiya）、2017年斩获《歌手》总决赛亚军的人气歌手迪玛希，以及澳大利亚金曲天后蕾恩卡·克莉帕克（Lenka Kripac）等；而且在节目第一期，以直播、真唱、不修音为原则，将外籍歌手惊人的实力淋漓展现，引发了华语乐坛的危机感。

外国同行们音乐风格的气场、舞台表现力的统摄力、纯粹的唱演技巧的展示，在瞬时间聚集了强盛的能量，山呼海啸般涌向观众。在猝不及防的光显对比之下，常年处于舒适区的内娱歌手们的焦虑溢于言表，而节目组掀翻自己、重塑一个音乐世界的野心也昭然。

而一旦充分打开国门，节目立即来到了新的蓝海。6月，外交部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司官方账号在海外社交平台上连续四次推介《歌手2024》，高度赞扬节目通过音乐交流的情势带来国际间的文化互鉴；之前还有中国驻美大使馆、中国驻爱沙尼亚共和国大使馆官方账号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官微，也从音乐无国界的角度向全世界推荐这个节目。

基于此，《歌手2024》一方面解决了选人新陈代谢的困难，一方面为进入国际化的市场打开通路。与此同时，外籍艺人在内娱的经纪和运营，也有很值得期待的空间和潜力。“名落孙山”的凡西娅，赛程的两个半月时间内抖音粉丝数量暴增至113.5万，别的参赛歌手也各自有了具象化的人气盘。如果说在中文互联网发起的所谓“摇人守国门”、“我是XX，请求出战”热词，多少带有社交媒体造梗解构、拼贴和转化的套路，属于网友自娱自乐，靠自反式洗牌意欲破圈和升格至更大市场的节目组，事实上也搭建、期许、助推了这种民众情绪和舆论走向。

国际的和民族的，两者都是节目想要的，“谷家班大战格莱美”的叙事是首选。而另一方面，参赛的外国歌手何尝没有对内娱市场的期待，他们学习中文、演唱中文歌曲、收敛自己关于音乐的极致表达。民族情绪必须在国际竞争中被激化，而国际竞争也许也必须以自我的胜利结尾。比赛竣事，尘嚣落定，《歌手2024》以最矛盾的方式完成了它的闭环。

音乐性与娱乐性：音综对大众审美影响力的变迁

从第一季《我是歌手》（2013年）始，节目组引进韩国原版节目制式，邀请专业歌手举行歌唱竞演，其“产品力”的定位就有别于市场上的各类型音综：

一方面，作为一档专业歌手级别的比赛节目，《歌手》有很高的门槛，既要考虑歌手的名气、实力，又要考虑性别、代际、流派等因素，还需要突破已成名的歌手对于全景式真人秀和PK赛的心理包袱 。据报道，第一季节目为了凑足七名参赛者，总导演洪涛和艺人统筹出过一份险些涵盖华语地区的上百候选歌手的名单，但首轮邀请下来，险些悉数被拒。选择专业歌手，使得节目跳过了质量和效率不高的海选等环节，也省去了素人漫长的人设打造、避免了过多的煽情叙事，得以更直接更纯粹地聚焦音乐和演唱本身。

另一方面，《歌手》选择了一条精英化与专业化相结合的蹊径，除了实力歌手的参演，相对于更娱乐化和大众化的节目，《歌手》注重整个音乐生产和舞台表演的每个环节和工种，无论是赛制设定照旧舞台装置，对原唱、词曲作者、编曲以及乐队、乐手等，都给予了充分的突出。从市场反馈和用户教育角度来看，《歌手》培养了一类“专业观众”，也在音综和更大范围内的文娱市场，引导了尊重创作、尊重专业精神的潮流。

与此同时，专业度也并不尽然地让节目曲高和寡。从九季《歌手》在十一年的时间里贡献出的那些“神级舞台”来看，这档初衷诉诸于专业性、音乐性和艺术性的综艺节目，以几种行之有效的方式，在大众性和娱乐性上找回了平衡。

首先，借由实力大咖和先辈型选手带来的经典大歌，如韩红的《天亮了》，韩磊《向天再借五百年》，以及谭晶《九儿》等，通常能以绝对优势胜出，属于一旦“祭出”一定起效。

其次，由专业全能型唱作人原创，特殊是后期逐渐成型并成熟的原生态+通俗化，如民俗摇滚，将民族的即是世界的能量充分诠释。谭维维早期在唱腔方面凸显藏歌风格，而后期则发展为将各类民间音乐和民间戏曲改编、借鉴和融合，从华阴老腔到川江号子，总能给舞台带来吹自负山的凌冽的风。

此外，在舞台性和表演性方面，全能唱跳型选曲对歌手和编导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出新出奇的编曲和配器，如情歌混搭R&B、中西乐器协作等，也是获得舞台效果的法宝。而《歌手》相比于其他音综，对于深情慢歌、经典情歌等类型，也给予了比较充分的支持。

在视听环境越来越急躁的情况下，音乐类节目越来越多对于“铁肺”、“大嗓”的输出，越来越多对于技巧、转音的审美引导，观众也越来越直白地要求“炸翻全场”、“飙高音”的刺激。应该说，使得《歌手》成为一档“人间值得”的优秀综N代的关键，就在于其专业性和音乐性的内核，对大众音乐审美的影响和形塑，始终还有一定的持守。

“曲高”未必“和寡”，《歌手》事实上产生了大量传唱度极高、流量破亿级别（据官方统计数据）的演唱，如梁博《男孩》，邓紫棋《泡沫》，徐佳莹《失落沙洲》，张韶涵《阿刁》，赵雷《成都》，李佳薇《煎熬》，李健《父亲写的散文诗》，而黄绮珊、邓紫棋、A-lin黄丽玲等人，则更是在节目中爆冷翻红，运气的齿轮从此开始转动。

2024年《歌手》重启，市场和大众都发生了变化。社交媒体KOC和“超等个人IP”爆发，五年前在知乎和微博等平台需要加V资质的专业乐评人、音乐行业人士，恐怕难以想象，短视频、信息聚合型新平台涌现了如此海量的个人博主，他们有着不输、乃至更过硬的教育背景和专业背就连有着更多元的知识体系和话语体系，同时带来了属于这个时代的专业观众，造就了当下极具特点的市场环境和舆论环境。

总决赛后，相较于首期情绪化和造梗式的网络狂欢，大量拆解解读和专业评析迅速生产出来，形成了舆论的另一种面貌。而从节目收官，截至目前，抖音热榜“凡希亚转音挑战”，获得了超800万人的观看，数以万计的“民间音乐人”参与挑战，演唱凡希亚在《RIP，LOVE》中那段出彩的转音，制造了又一个小型互联网奇观。这是独属于短视频和流媒体媒介的新玩法。在这个场域中，《歌手》节目获得话题度和流传度的同时，也遭遇话语权的被解构、被颠覆。

整个《歌手2024》对新的市场语境其实已经存在一定程度的适应和迎合。在不断推高的国际咖位的另一面，节目也打开了海来阿木、黄宣、回春丹等歌手及其音乐类型的发展通道。收官战的舞台上，更是有被网友戏称为“MC张磊”（喊麦艺人）的帮唱高朋。年轻的、怪异的、乡土的、网生的，都被拿来作为保卫战的兵器。节目持续在对于青年人、小众垂类等群体，以及由此不可避免带来更杂芜和更下沉的市场，不断抛收支场体验券。

被仓促纳入工具箱的多种音乐类型和各位歌手艺人，在一季节目的进程中，事实上很难完成与市场和大众的调适。《歌手2024》并未像它的前作们那样，贡献出兼具艺术性和传唱度的作品，在传唱度方面尤为缺憾。一方面，大比例的外国歌手和外语歌曲获得大众流传有一定门槛，异质化没能带来预期之中的凸显；另一方面，整个节目在选曲和编曲等方面，事实上也因为游移在诸多相背离的标准之间，而丧失了任何一端的突破力度。民谣歌手带着诗与远方的“白嗓”呐喊更适合雨中草原音乐节，套路化的和弦以及曲风，也已经在手机软件当中制造了无数K歌之王。

2024年，审美疲劳比任何过往都还要严重，而综艺节目还可以或许自上而下地给大众音乐审美带来什么影响？不仅是《歌手》，这是对每一档音综都需要打的一个问号。

结语

迅速造神、迅速祛魅，成也舆论、败也舆论，这可能是对《歌手2024》的一种总结。音综之以是广受欢迎，是因为音乐是一种共通的情感表达方式，记录着流行音乐和大众文化的征程，也承载了一代又一代人的热情和影象。

历时多年探索和发展，内娱曾出现过许多顶级音综，诞生佳作众多，也推出了无数歌者。然而，随着音综发展步入深水区，套路化、情势化逐渐成为阻碍音综进一步突破的瓶颈，市场的疲软已非一朝一夕。

在《歌手2024》完结后，本季“歌王”那英回应了参赛及获奖始末，也炸出了甄妮等歌坛先辈不留情面的批评。无论怎样，可以或许引发广泛的讨论，且可以或许传出不同的意见，某种程度上表明，内娱乐坛仍有着一定的自由、宽松生态。

我们也仍旧会保持对华语乐坛的期待，特殊是对那些热爱音乐的、具有无限潜力的歌者的期待，对一个互融互通、又各放光彩的真正的世界大舞台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