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权政治”几时休？

◆冯玮

岸田文雄宰衡没有参加本月举行的自民党总裁选举。这意味着他将不再担当日本宰衡。因为，日本实验责任内阁制，宰衡由众议院第一大党的党首担当。若第一大党席位过半，可单独组阁，否则须建立联合政权。自民党在共有465个席位的众议院占有261个席位，在日本政坛“一骑绝尘”。岸田文雄不再担当自民党总裁，自然不可能再担当宰衡。

1991年10月4日，时任自民党总裁的海部俊树也曾表示不再竞选总裁，日本各大媒体还在当天发了“号外”。只是在互联网时代，纸媒发“号外”已纯属多余。但二者有一点类似，即都与“金权政治”相干。

据多家媒体报道，岸田文雄不再竞选的原因之一，是自民党再度发生“金权政治”丑闻。客岁11月，自民党一些议员被曝通过售卖“政治筹款派对券”，非法获取“回扣”。虽然岸田文雄急于切割，采取了一些措施，如将处于丑闻中央的“安倍派”议员清除出内阁，对39名涉事党员处以党纪处分。但是，《每日新闻》的民调显示，对“岸田是否就自民党派阀‘金权政治’丑闻尽到党总裁责任”这一问题，高达83%的受访者认为“没有”。另外，6月23日的一项民调显示，仅有17%的受访者支持岸田内阁，而不支持率则高达77%。

自民党“金权政治”丑闻并不鲜见，总裁急于“切割”也属于“常规操作”。1995年12月6日，原劳动大臣山口敏夫因涉嫌“金权政治”，被东京地方查察院特别搜查本部逮捕。时任自民党总裁的桥本龙太郎当即对各大媒体记者表示：“我希望你们改变对山口敏夫的称呼，不要称他为‘原劳动大臣’，因为这对劳动省是失礼的。你们不妨称他‘原新进党干事长署理’。”但是，新进党发言人渡边恒三当即对记者表示：“山口敏夫今年3月已经离开了新进党，而且他的整个政治生涯和新进党的关系很短，和自民党的关系很长，应该属于自民党的人。”

对此，山口敏夫本人有他自己的说法。他在被捕前赶写的《政治家的遗书》中表示，不是哪个党派，而是国家应对“金权政治”负责。他说，自己和许多政治家并无差别，将他逮捕是杀鸡儆猴。他不过是只“替罪羊”。山口敏夫这番言论，虽然有蛮横无理之嫌，但确实令人深思。1996年11月7日，桥本龙太郎正式宣誓就任第83任宰衡。同一天，东京地方查察院特别搜查本部拘捕了一个叫泉景纯一的石油商人。在泉景纯一交出的私人笔记上，记录了25名曾从他那里“领钱”的国集会员的名字，其中包括新入阁的大藏相三冢博和厚生相小泉纯一郎，以及自民党政调会长山崎拓。但是，那几个“大佬”最终都“安然无恙”。

必须强调，日本“金权政治史”所以篇幅不薄，和消除“金权政治”的阻力很厚有关。1982年中曾根康弘执政后，声称要进行“政治大扫除”，但“积尘”之厚，难以净除。海部俊树组阁后，试图“从根本上解决政治过于依赖款项的问题”，并向国会提交了《政治资金限制法修正案》《政党补助金法案》《公职选举法修正案》。但是，由于遭到强烈反对，“政治改革三法案”在国会被否决，成为“废案”，并成为海部俊树不再竞选总裁的主要原因。

1997年，评论家佐高信写了一本《新·日本官僚白皮书》。他写道：“只要考试结果好就录取这种陈腐的观念，这种错觉和神话若不纠正，官僚的腐败就会继续。”时隔27年，这种现象显然依旧存在。试问：人才选拔标准不改变，“金权政治”几时休？（作者系复旦大学汗青系传授、日本研究中央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