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跪”到“站”：泽连斯基硬刚两个月仍不松口，美乌协议终删“霸王条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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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履历了波折起伏的多轮谈判后，美国和乌克兰双方最终于4月30日签署了《美乌重建投资基金成立协议》（即美乌矿产协议），该协议使得美国能够从乌克兰的资源开辟中获利。对比《纽约时报》3月28日曝光的美方提案，美乌矿产协议的最终文本显示特朗普政府对乌克兰做了一定程度上的让步。那么，对比此前的版本，最终版的美乌矿产协议做了哪些改动？特朗普对乌让步有哪些考量？该协议的未来前景如何？

从“殖民地协议”到“平等协议”，美国做了哪些让步？

对比3月底美国媒体曝光的版本（下文统称“3月28日版本”），说美乌矿产协议的最终版本是乌克兰的一次阶段性胜利并不为过。3月28日版本中的内容极度严苛，乌克兰经济学家、基辅美国大学创始校长罗曼·谢列梅塔 (Roman Sheremeta)曾感叹这份协议“实际上把乌克兰变成了美国的殖民地”。相比之下，在最终协议中，特朗普政府显然在援助赔偿、优先开辟权和乌克兰安全方面都做出了一定让步。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将其称为一份“真正平等”的协议。

在援助赔偿方面，3月28日版本中规定，乌克兰必须将自身通过自然资源和基础设施获得的收入的一半投入美国控制的投资基金，该基金的所有利润将用来归还俄乌战争爆发后美国对乌克兰的军事和经济援助资金，并外加百分之四的年利息。相比之下，美乌矿产协议的最终版本并不要求乌克兰归还美国此前的援助，这一改动被外界普遍视为美国对乌克兰的巨大让步。

美乌两国代表签署《美乌重建投资基金成立协议》

在优先开辟权方面，3月28日版本要求美国保留对乌克兰新资源项目标“优先购买权”，且美国有权否决乌克兰向第三国出售资源。此外，在协议生效的第一年，协议禁止乌克兰向第三方提供任何比美国项目条件更优越的投资项目。该条款与乌克兰和欧盟2021年签署的关键原材料伙伴关系协议的内容相辩论，可能对乌克兰未来加入欧盟造成阻碍。美乌矿产协议的最终版本中删除了上述条款，并要求“美乌重建投资基金”的任何未来投资均需要遵守乌克兰和欧盟法律，且不得妨碍乌克兰加入欧盟的进程。协议规定：“如果本协议签署后，乌克兰需要负担与加入欧盟相关的额外义务，而这些义务可能影响本条款，则双方应本着诚信的原则进行磋商和谈判，以做出调整。”

此外，虽然协议的最终文本未能满足乌克兰对安全保障的诉求，但其内容仍暗示特朗普政府会加大对乌克兰安全的支持力度。该协议虽仍没有加入关于安全保障的条款，但确认了两国之间的“长期战略联盟”，并声称美国“支持乌克兰的安全、繁荣、重建以及对全球经济框架的融入”。协议还将美国未来以弹药、武器体系或培训形式向乌克兰提供的任何军事援助计入对“美乌重建投资基金”的资本投入，为特朗普政府武装乌克兰部队铺平了道路。协议签署后，特朗普政府随即批准向乌克兰出售价值5000万美元的武器，标志着该政府初次主动向乌克兰提供军事支持。

动机1：对乌让步意在对俄施压，结束俄乌战争

结合前文，特朗普在安全问题上对乌做出让步或是出于其对俄罗斯拒绝结束战争的不满。特朗普将结束俄乌战争视为他在外交政策领域的核心答应，曾在竞选期间夸口称自己将在上任后“24小时内”结束俄乌辩论。然而执政一百天后，俄乌战争依然延续，极大损害了特朗普的政治威信。

近期特朗普的公开辟言显示，特朗普对俄罗斯的态度已经发生了明显变化。他将俄乌战争的延续归咎于俄罗斯总统普京，并将莫斯科视为麻烦制造者。俄军对乌克兰都城基辅的攻击以及俄罗斯政府拒绝美国近期提出的和平方案都加深了特朗普政府对普京政府的不满情绪。

4月27日，在与泽连斯基在梵蒂冈会面之后，特朗普随即在其交际网络“真相交际”（Truth Social）上指责俄罗斯袭击平民区和延伸俄乌战争，并威胁对俄罗斯实施二级制裁。此前的4月24日，特朗普也对俄罗斯大规模袭击基辅表达了不满。他在交际媒体上抗议称：“我对俄罗斯袭击基辅感到不满。这没有须要，而且机会也很糟糕。弗拉基米尔，停止！每周有5000名士兵丧命。让我们尽快完成和平协议！”

通过解读美乌矿产协议签订前后美国政府对俄罗斯的表态，也能明显看出该协议和美国对俄态度变化之间的关联。美国财政部网站上4月30日关于美乌矿产协议的公告提到了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全面入侵”，并对俄罗斯发出了警告。在公告中，美国财长斯科特·贝森特（Scott Bessent）称，“这项协议向俄罗斯发出信号，表明特朗普政府致力于以乌克兰长期自由、主权和繁荣为中央的和平进程。”

在协议签署后几小时内，特朗普在到场电视节目时也公开表示，与乌克兰签署的经济伙伴关系协议 “可以”为基辅抵御俄罗斯战争提供安全保障，他也以为该协议“可能会”对普京起到“抑制”作用。在特朗普政府初次向乌克兰出售武器后，5月2日，美国财政部又宣布了新一轮与俄罗斯相关的制裁。 不难看出，美乌矿产协议是特朗普对俄“极限施压”的关键一环，意在迫使俄罗斯接受停火要求，资助特朗普政府实现结束俄乌战争的目标。

动机2：拉扯两月，乌克兰无惧特朗普“极限施压”

除了警告俄罗斯的用意之外，特朗普政府对乌让步与美国无法有效“拿捏”乌克兰也不无关系。从2月初开始，美乌双方就睁开了多轮谈判，其间特朗普政府曾经多次对泽连斯基施压，要求乌克兰接受“霸王条款”，但均未能成功迫使乌克兰就范，部门协议内容甚至导致了欧盟等美国盟友的不满。

美乌矿产协议能够从最初的“殖民地协议”修改为泽连斯基口中“真正平等”的协议，离不开乌克兰政府面临美“极限施压”毫不妥协的坚决态度。在颠末两个月的反复谈判和拉扯后，乌克兰的坚定态度或使得特朗普政府意识到，如果美国不进行一定让步，双方达成协议的可能性将不复存在，于是选择放弃了原有版本中的严苛条款。

自特朗普第二次上任伊始，美乌双方便已经开始就矿产协议进行谈判。2月上旬，贝森特访问基辅，向乌克兰提交了该协议的最初版本。然而，因最初版本的内容包含乌克兰需要归还美国此前援助、不对乌提供安全保障等条款，遭到乌克兰政府的坚定拒绝。特朗普政府随后在2月中旬对乌施压，故意将乌克兰清除在2月18日的美俄峰会之外。特朗普更是对泽连斯基开启人身攻击模式，将其称为“一个不举行推举的独裁者“，并声称泽连斯基“在乌克兰民意调查中支持率很低”。在乌克兰政府不为所动后，美乌双方于2月下旬根本达成协议，删除了最初版本中的赔偿要求，并在协议副本中加入了美国“支持乌克兰为获得建立持久和平所需的安全保障所做的努力”这一相对暗昧的答应。

2月28日，泽连斯基与特朗普和万斯在白宫就乌克兰安全保障问题爆发了“世纪辩论”，阻碍了协议的签署。由于双边关系的恶化，作为对乌克兰施压的一部门，特朗普政府随后于3月初一度叫停了美国对乌所有的军援和情报分享。3月下旬，美国又向乌克兰发起了一个新的版本（即前文所述的3月28日版本），将此前在第一轮谈判中删除的“霸王条款”重新加上，甚至加入了更加严苛的条款。然而，新一轮的“极限施压”并没到达预期效果，乌克兰政府再次委婉拒绝了该发起。新协议中关于美国享有资源开辟优先权的条款也引起了欧盟的不满。德国外长4月1日在访问基辅时提醒美国，欧洲此前已与乌克兰就稀土金属达成协议，美乌矿产协议应符合欧盟法律。

进入4月，美乌之间的谈判进入到白热化阶段。4月11日，乌克兰向美派遣代表团进行新一轮谈判。根据媒体报道，在履历了 “敌对”氛围十足的谈判过程后，4月17日，双方签署了矿产协议备忘录。谈判“峰回路转”的同时，特朗普与泽连斯基在梵蒂冈大教堂举行了据白宫通讯主任称“非常富有成效的讨论”，该会谈有效缓和了两人此前的告急关系。4月30日晚间，美乌双方终于共同签署了美乌矿产协议。

动机3：执政百日政绩乏善可陈，特朗普急需签署协议挽回颜面

除上述动机外，特朗普政府对乌让步与执政一百天以来新政府在内政和外交领域遭遇的一系列逆境恐有一定关联。执政一百天后，在外交领域，特朗普的政绩并不突出，不仅俄乌战火持续燃烧、以色列与哈马斯之间的长期停火也遥遥无期，美国与伊朗的核协议谈判也未能取得明显希望。作为争议最大的政策之一，特朗普四月初向全球加征“对等关税”的举动更是引起了世界各国和美国国内对特朗普的严重不满，造成了全球经济的紊乱，并有可能引发美国经济衰退。在内政方面，虽然在疆域安全领域有一定成绩，特朗普推进的“政府效率改革”也并未真正减轻美国的财政负担。

美国多家机构进行的民意调查均显示，特朗普的支持率已经创下史上新低。例如，皮尤研究中央(Pew Research Center)在四月中旬开展的民意调查显示，大多数美国人不认可特朗普的政策。具体而言，59%的美国人表示不满意，而只有40%的人表示满意。同期，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4月27日发布的民调结果也显示，特朗普的支持率仅为41%，是自1953年上台的艾森豪威尔以来，百日支持率最低的美国总统。

思量到执政以来的“内忧外患”，特朗普有剧烈动机达成与乌克兰之间的矿产协议——哪怕这意味着美国需要做出一定让步。特朗普将协议标榜为其“伟大成就”的心理可以从他在协议签订后的表态中窥见一二。在协议签订后，特朗普将自己标榜为美国利益的捍卫者，声称美国从该协议中将得到“远不止 3500 亿美元，”而他的前任“给了他们（乌克兰）3500亿美元的现金和军事装备“，但美国“什么也没得到”。

总结：双赢的协议，但后续影响有待观察

从结果来看，美乌矿产协议无疑是一份利好双方的协议。通过签署协议，特朗普政府在其执政百天之际在外交领域拿出了第一份实际成果，在其执政前景不容乐观之际，这一协议无异于雪中送炭。乌克兰方面则通过签署协议，一方面成功促使特朗普政府取消了原本协议中的过分要求，维护了自身的主权和利益，另一方面则获得了美国对自身安全的持续支持，通过将美国的经济利益与乌克兰进行捆绑，有效增加了乌克兰在俄乌谈判中的筹码。

然而，美乌矿产协议的内容仍然形式大于具体意义，在乌克兰安全保障和开辟资源的细节方面仍显不足。该协议是否能够推动俄乌谈判进程？乌克兰的资源是否能够资助美国建立“去中国化”的矿产供应链？这些问题仍有待进一步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