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得知消息,郭刚堂找到儿子了。 据新京报报道,案件由于山东、河南两地警方破获,现在一家正准备见面。 郭刚堂三个字,大家可能有点陌生。 但《失孤》这个电影,想必很多人都看过。 由刘德华主演。 讲一个父亲在儿子被拐后,踏上寻亲之路。 一人,一摩托车,一走就是十几年。 这个故事并非虚构,而是以郭刚堂的经历为原型改编拍摄。 寻子漫漫路。 而今,终于落下帷幕。 从视频看出,郭刚堂头发已经白了。 他抹着泪,哽咽道:“真的,老天待我们不薄啊。” 看到郭父老泪纵横,内心感慨不已。 是啊,老天待他不薄。 让一个父亲在踏过千山万水之后,找到了牵挂的人。 但是,老天真的待他不薄么? 这半生,他受过的苦,就像他骑过的路一样多。 时间回到1997年9月21日这一天。 郭刚堂山东聊城人,27岁,儿子郭振2岁大。 那天下午,郭刚堂开着拖拉机帮人运输。 按以往,到饭点就回家了。 这一天为了多赢利,郭刚堂就多干了一会,回家时已近入夜。 而这个“迟到”,成了他永远的悔恨。 家门口乌压压挤满了一片人。 郭刚堂内心一紧,走过去问情况。 “你儿子被人贩子拐走了!” 听完郭刚堂如五雷轰顶,发了疯地寻找儿子。 过程中,乡里邻人告诉了他事情的经过。 “傍晚时刻,郭妻在家里做饭,儿子在门口玩耍。一个二十来岁的外来女子,把郭振带离了村庄。” 那天,村里动员了500人寻找。 但毫无盼望。 谁也不知道这个“年轻女子”从哪来,要去往哪里。两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第二天,郭刚堂一气之下,把拖拉机给砸了。 从此,生活再无安稳。 前面2年,郭刚堂一直在本地寻子。 当时网络还不发达,找人都用比较原始的办法——贴寻人启事、写信征集线索。 一个人的精力有限。 乡里邻人也不可能天天帮你找人。 郭刚堂许下承诺:帮忙寻子,20元一天生活费。 寻子两年,郭刚堂暴瘦45斤。 泪流干了,钱也花完了。 家庭负债超过20万,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田地。 1999年的一天,郭刚堂早早起床。 家门口摆了一辆摩托车。 车上插了2面旗帜,上面印有儿子郭振的照片,和几个大字: “儿子,你在哪里?爸爸找你回家。” 摩托车上还装有一袋货物。 那是老婆提前制作好的手工品。 他没有钱,一路要售卖手工品养活自己。 天下太大,线索太少。 郭刚堂基本只能跟着大家的传言走——哪个地方有卖孩子,就往哪跑。 买卖孩子,多是发生在贫穷落后的地方。 而越贫穷,就意味着越暴力,越蛮横。 有一次,郭刚堂跑到河北找人。 有几个醉汉从饭店出来。 看见郭刚堂是外地人,二话不说,也不分缘由,拎起拳头一顿揍.。 郭刚堂没有还手。 他遇到过太多次这样的事。 有时是抢劫,有时是羞辱,有时是莫名其妙的寻衅。而每一次,他都会选择忍让。 因为他总告诉自己,找儿子要紧。 但这一次,醉汉在揍人后,还把摩托车推翻了。在旗帜上踩了几脚,扬长而去。 郭刚堂怒了。 望了望儿子照片,他像疯了似的,扑向谁人醉汉....... 据采访报道,外出十几年,这是他唯一一次和别人正面发生冲突。 冷冻挨饿更是常事。 有一次骑车到河南,口袋里面只剩5毛钱。 人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他低着头走进一家面馆,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老板,我只有5毛了,你看能不能......” 老板没有收他的钱。 面端上来后,上面还有两个鸡蛋。 郭刚堂拿起筷子,边吃边哭,泪水和汤水混在一起咽了下去。 郭刚堂说,乞讨、流浪,到寺庙借宿,经常的事。 这些年,泰半个中国都跑过。 没有GPS没有车载导航,一路全靠问。 有时是问路。 更多时候是掏出儿子照片,向人打听: “男孩,左脚小脚趾和脚面之间有烫伤的疤痕,两只耳朵外侧有明显的尖尖。这样的孩子您见到没有?” 郭刚堂拿出地图,画上印记。 他说,除了新疆、西藏,中国其余省份都去过。 有一次,郭刚堂骑车到大别山。 山路崎岖,大雨滂沱。 一侧是山体,一侧是悬崖。稍有不慎,摩托车连人就会一起滚下去。 郭刚堂就不骑了,推着走。 但雨越下越大,推着也无法走。 山谷寂静,天色昏沉,雨水也模糊了脸,一切都显得那么丧气。 他想到了死。 他想,要是从悬崖跳下去,什么都解脱了。 放弃的念头在内心打滚,这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摩托车上的儿子照片。 风打得旗子啪啪作响。 郭刚堂仿佛出现幻觉,听到儿子在呼喊。 “爸爸别难过,有我陪着你。” 他放弃了死的念头。 继续推着车,往前走,一直走。 郭刚堂告诉采访记者:我喜欢听风打在旗子上的声音,好像郭正一直跟我在一起。 沉闷的骑行生涯中,有时也会泛起一些期待。 在2011年,有一个志愿者告诉他: “山东蒙阴有个跟郭振年龄相仿的孩子,也是被拐去的。民警还说了,脚上也有一块疤。” 郭刚堂激动不行,赶紧跑医院抽血做DNA鉴定。 几天后,电话响了。 是民警的来电。 郭刚堂一家的心提到嗓门眼,大气不敢喘。 “很遗憾,孩子不是郭振。” 话音一落,郭刚堂一屁股坐了下来。 面对老婆宽慰,他冒出一句:也许DNA检测错了呢? 很快,郭刚堂摒挡行李,起家去往山东。 见面那一刻,他就像入魔了似的,扑过去摁住孩子的腿,冒死撕扯鞋带。 少年奋力挣扎。 郭刚堂被推翻在地。 “噗通”一摔,似乎把郭刚堂摔醒了。 他站起来,拉着老婆,然后双膝跪下,给孩子父母磕头,不绝说“谢谢”。 郭刚堂厥后解释说:
郭振被拐后,郭刚堂和老婆又要一个孩子,也是儿子。 父子聚少离多。 骑行十几年,家成了歇脚点,多数时间都在路上。 《失孤》刚上映的时候,郭刚堂在电影院哭得稀里哗啦。 他说,“天王(刘德华)演得好是好,只是没演出我内心的纠结。” 这个纠结,就是对另外一个儿子的亏欠。 早之前,论经济本领,他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后生。 20世纪末,凭着一辆拖拉机,一天就赚上百元。 但丢了儿子后,他放弃生存,骑行寻亲。 养活自己都困难。 家庭经济急转而下。 有一次,他带5岁小儿子住旅馆。 小儿子一看代价,就告诉父亲:“爸,我们找自制的地方去吧。” 郭刚堂心头一酸,湿了眼眶。 但小儿子明白父亲。 他说:“爸,等你老了,我来帮你找大哥。” 家人有劝过郭刚堂留下。 但是,劝不住。 他告诉家人,也告诉记者:“只有在路上,才觉得我是个父亲。” 最后一次骑行,郭刚堂跑了一趟浙江。 一骑就是一万六千公里。 相当于北京-上海往返5次。 可惜,又是一场空,没有打听到儿子下落。 从此以后,郭刚堂就没有骑行了。 不是因为老了,也不是决定放弃,而是因为互联网日益发达。 他说:一个人骑摩托车再跑10年又能骑多远?就像好像垂纶,一个鱼钩能钓多少?要是撒网,只要范围内,都可以或许找到。 2014年,他建立了一个网站“天涯寻亲协会”。 找自己孩子,也帮别人找孩子。 互联网的力量,终归是比一辆摩托车的力量更大。 几年时间,郭刚堂就帮助7个家庭找回了孩子。 但是,作为“恩人”,他却没有到场过任何一个家庭的团圆。 记者问,为什么? 郭刚堂说:我不敢,因为我更盼望团圆的是我。 记者问,这些年,你想起来最多的场景是什么? 郭刚堂说:盼望和扫兴交替出现......这些年,我总告诉自己,也许明天郭振就返来了,但这个“明天”至今没有来。 18年的骑行。 24年的苦苦等待。 这个“明天”,终于来了。 据官方公布,当年拐卖郭刚堂儿子的嫌犯已被抓获。 一男一女,两人当时为情侣关系。 郭振上过大学,现在是一名西席。 在7月11日上午,一家团圆。 郭刚堂夫妇抱着儿子郭振,哭得泣不成声。 刘德华得知消息后,也录制视频送来祝福。 “想告诉郭大哥,为你感到开心,也佩服你的坚持。” 凶手伏法,一家团圆。 本该喜悦的时刻,我却照旧不由感到一些悲伤。 因为有些东西可以找回,有些东西却永远都回不来了。 小儿子缺失父爱的童年。 老婆孤苦一人熬过的岁月。 郭刚堂流过的泪,那24年来无时无刻的自责和愧疚。 这些苦,太过沉重。 结局如人所愿,只是来得太晚。 人生能有几个24年? 这些旷日持久的痛苦,人贩子怎么归还?怎么弥补? 愿法律能保护全部的孩子,严惩全部的恶人。 愿全部失散的孩子早日回家。 作者:卓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