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世纪七十年代出生在农村,家里条件很差,住着四处漏雨的房子,爸爸在外面当州里小干部很少在家,我至今还记得下大雨的半夜跟妈妈一起在家里用勺子舀水的景象。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还摔断过腿,当时家里最大的愿望是我的腿恢复到能自己挑粪,那样的话就可以种地养活自己。令人意外的是,我的腿后来恢复得很好,家里就调高了期望值,希望我不光能挑粪,最好还能考上大学。我在上初中的时候,还利用午休时间去创收:四处找癞蛤蟆捏住,把它头的上毒液挤出来晾干之后去卖蟾酥。我记得后来一共卖了五块钱,这在当时也是一笔巨款。 固然我知道高考是自己鲤鱼跳龙门最紧张的关口,高中三年应该一切都以此为目标,但年轻气盛,本能控制了自己,在高一的时候以全校第二的结果考上高中之后,立刻就开始了放任自己的性子,搞文学社、构造写作竞赛、自己办报纸、参加歌咏比赛,我当时所到之处,全校女学生都会大呼我当时非常恶心的笔名,这样我很自然地早恋了,结果一落千丈,排名掉到全班倒数第二,全校的名次就不知道了。 父母发现这种情况后心急如焚,商量之后决定让我转到另一所高中就读。我告别初恋女友,因为穷,也没什么可以送她的,就把当时防身用的一把刀送给了她。我们那所学校有很多社会青年派驻学校的流氓,经常会因为女学生之类的原因打架斗殴。被女学生关注的男生很容易挨揍,我成为“带刀侍卫”也是不得已的变乱。刀送人之后,不久就以为不妥,好像有一刀两断的意思,但当时我只有这一样比较珍贵的东西。 转学之后,我被分到一个一百多人的大班里,我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最右的角落里。夏天的时候,我们坐后排的差生都光着膀子上夜自习,感觉像在澡堂子。当时也隐隐以为这样下去高考是无法通过的,前途就会完蛋了,但自己刹不住车,只能一天天混下去。年轻的时候很难有自律精神,一旦放纵自己,立刻就无法回头了。因为在前一所高中当过“带刀侍卫”,又有过以文学创作之名开展的包括但不限于早恋在内的各种经历,已经完全无法安静下来学习了。后来决定参加体育班。 体育班总共二十多人,我的素质算是中等偏下的。每天上午半天训练,天不亮就起来跑步,半年之后我居然练到百米11秒9。固然结果还算可以,但离考上体校的标准还有比较大的距离。令人震惊的是,有一个非常紧张的机会来到了:招飞。所谓招飞,首先是身段要及格,假如身段及格,文化课的分数比常规高考录取分数要低不少。更令人震惊的是,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参加体检,在我们县里简朴的初检通过之后还没当回事儿,跑到武汉参加严格正规复杂的正式体验之后也通过了!这令我的命运完全改变了,简而言之,别人需要至少五百多分的高考结果才气上大学,而根据往年的经验,我只要考到四百分估计就能成为一名军队搞飞行的大学本科生。 正式体检通过之后,离高考也没多长时间了。经历将近三年的青春与时间挥霍之后,我用尽全力试图去改变光着膀子在一百多人的大教室坐着闲聊的状态,事实证明确实改变不少,结果在不断进步,但能不能考出好结果,我是不知道的。转眼到了高考的时候,我在家人和学校的巨大期待之下,完满是懵圈的状态从小镇来到了县里,预备参加高考。 家里给了大概三十块钱(时间久远,已经记不清了)给我预备高考,因为我住在体育班同砚的家里,以是这些钱都省下来了。我用这些钱在城里的阛阓买了几件看起来比较高档时尚的衣服,这是有紧张作用的。因为我结果不可,以是希望在考场上能想点办法走走捷径,这些衣服能起关键作用。 当时朴素的想法是,假如我穿得破破烂烂的,监考老师很可能以为我没什么背景,一发现我有什么小动作就给逮起来了。假如穿得好一点,说不定他会顾忌,给个面子。带着农村娃这种朴素的鸡贼心理,我上了考场。没想到的是,我被分在了最后一排靠边的地方,因为是AB卷考试,我的前后左右考生跟我的试卷都是不一样的,纵然他们把试卷送给我,我看了也没用。我只能看左前、右前、左后、右后这种斜对角同砚的卷子才气抄着,又因为我坐在最后一排靠边,以是我唯一能利用的就是右前方那个女生。 第一门考语文。我搞过文学社,并且发表过小说,语文是我唯一的强项,考得还算比较顺利。语文考完之后,其他科目就满是我的短板了。木桶理论讲的是最短的那块木板代表整个水平,但我只有语文一条长板。 考完第一门课之后,我碰到了第一所高中的一个男同砚,也是我的挚友。我吃惊地发现当初送给初恋女友的那把刀挂在他的小肚子上,但我没有说破。我们在友好的氛围中交流了高考的感受,他认为我现在已经身份不一样了,应该说服那个斜对面的女生,让她配合我考出好结果,为我们这个地区争光。听了他的劝,我和这个带刀同砚真的找到了那个女生,说自己是考军校的,并不会与她形成竞争关系,假如方便的话,希望能把卷子放得离我近一点,让我能看到。她用希奇的眼神看着我,并没有具体回答什么。也可能是因为她看到我同砚小肚子上有刀,没敢说什么。 到了第二门考试的时候,那个女生险些用整个身段扑在左侧,把她桌上所有的东西完全用身段挡住,不让我看到任何东西。我穿着华丽的衣服,恨恨地斜眼看着她的背,终极只好打消了偷看的念头,开始自己认真答题。 那是1990年的夏天,高考竣事之后我回到家里帮忙干农活。当时电视台正在重播《西游记》,我坐在家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剐苎麻(那是我爸和他的向导从外地引进的一种经济作物,让我们老家人发家致富了),忽然听到离我家不远的堂妹余春容家门口响起了鞭炮声。按照规律,这应该是她接到了高考录取通知书,她家里人在庆贺。当时我的心一下沉到了冰窖里,因为我和她在同一所高中,她家门口响了鞭炮但我家门口没响,那只能说明我没被录取。但这种冰窖里的感觉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时间,我突然听到我家门口也响起了鞭炮声。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急遽冲出去,看到一位本家叔叔正在我家门口放鞭炮。他告诉我,他刚从学校回来,我和余春容都被录取了。 带着狂喜的心情立刻骑自行车跑去学校拿录取通知,之后就开始了到处接客的过程。我们家预备拿出巨款宴请亲朋挚友,我负责请我的同砚和朋友。我没敢请初恋女友,但我去请了小肚子上挂刀的那位同砚。因为到那位同砚家的时候我仍然穿着高考时买的时尚衣服(只有这一套好衣服),但他邀请我一起去池塘游泳,好衣服被打湿了,暂时就留在他家晾干,我穿着他的另一套衣服回家了。 结果等到宴请的那一天,带刀同砚赴宴时忘了带我的好衣服过来。宴请竣事之后,全家人开始送着我前往渡口过河,再从县里前往武汉上火车。沿途路上,每一户人家都出来放鞭炮庆贺我考上了一个好大学,我们全家带着自豪的模样形状闲步在村落里污水横流、鸡飞狗跳、崎岖不平的小路上。因为我连续多天晒着大太阳外出请客,再加上好衣服被带刀同砚忘在家里,我看起来显得非常干瘦、黝黑,其貌不扬。而我弟弟当时养得白白胖胖、高大威猛,穿着合身的衣服,他走在我和父母身边,显得很有气质。沿途的人们纷纷指着我弟弟小声议论:看,他就是余飞!飞行员! 我和爸爸在武汉上了绿皮火车,因为气候酷热,座票难买,我爸爸不停是坐在地上到达北京的,他因此在屁股上长了一个大脓包。我们在北京游玩几天之后,爸爸才把我送到保定的军校去报名。从此,我就走上了长达几十年的孤身奋斗之路。 三十多年已往了,现在回想起来,我很庆幸自己考上了大学。高考的作用是非常紧张的,它会让人进入一个全新的成长阶段,让一个孩子打开眼界、广交朋友,对他的素质进行全方位的提升,让他迈入成年人的序列。假如我没有上过大学,整个人的境界可能就会不停停留在“穿件好衣服就能吓唬监考老师”的阶段。但是,高考又不是唯一紧张的变乱,人最紧张的变乱,仍然是要找到自己的着力点,拥有自己独特的一技之长。木桶理论讲的是需要让短板向长板看齐,但人生成功的关键,是需要有一根远高于其它短板的长板。当年固然我也有很多其它的梦想,但我的人生注定为写作而来,这是儿童时期我就已经明确了的变乱,以是几十年来我从没忘记过磨练自己的写作技能,也从未停止过写作。现在,在其它方面我就是一个弱智,我连每天星期几、孩子的属相是什么等等知识都不知道,但我能写。人生不外如此。#最激励我的影视# #2022高考季# |